那个站在山巅上的人没有出声。
而在山谷之中,有人开辟了洞府,此时大概是感应到了动静,便来到洞府之外看着天空和山巅。
这是一个白发老者,身后钻出一个童子来。
“师父,有人打架吗?这一次师父要去调停吗?”童子问道。
“不要出声,先看看。”白发老者说道。
楼近辰的话,山巅的女子没有出声回应,反而是楼近辰继续说道:“自从我三年前在犬封国那里路过,你就闻着我的味了,一直跟着我,当真是属狗了。”
楼近辰能够感受到她身上那一股晦涩神秘的法韵,她站在那里,周围的虚空里竟似有隐约的犬吠声。
这犬吠声像是从山林之中响起,又似在那些幽暗的洞穴之中,从树林之中,又似从这个绝美女子身后的阴影里传出来。
“你毁了你的眼睛。”绝美的女子抬起了手,指向楼近辰,她青葱般的玉指,像是被人用剑指着一样:“毁了一庄大道业,伱有罪。”
“大道业?”楼近辰疑惑,他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呢,却又隐隐能够猜到些什么。
“你的大道业,与我有关系吗?”楼近辰问道。
“你承载了幽妄的意志,就必须为幽妄而行走,可你竟吞食幽妄的意志,你之罪,万死难辞!”
楼近辰只听大家说过‘虚妄’,都说秘灵来自于‘虚妄’之中。
看来,人们的称谓与祂们的自称还是有些差别的。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大道业,对于我来说,我的身体,我的思想,都由我自己支配,任何外在若是试图奴役我,都要先问我的剑。”
“狂妄!你会看到,你的身体变成一只狗,你将出入人们的胯下,遍食茅厕!”女子脸色冷漠,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肮脏恶毒。
楼近辰蒙着纱布的双眼,被他缓缓的解开,在他的眼中,这个绝美的女子身上的肌肤如玉生光,但是楼近辰却隐隐的看到,她的身后虚空却是一片模糊,就连脚下站立的那一块褪色岩石都似在改变状态。
“若是如此,你将看到一堆灰烬。”楼近辰说道:“你们这些来自虚妄的存在,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可为玉碎,不为瓦全,当然楼某亦想领教阁下的本事。”
他的剑缓缓的拔出来。
在山中那一个洞府之中的老人,突然听到群山之中似有狗叫时,便脸色大变,说道:“化神?这是化神境的修士才会拥有的能力,一念在外,落地生根,哪里又多了一个化神修士竟在世间行走?”
然后,他又看到凌立于虚空的楼近辰,只见他解开蒙眼的纱布,拔出剑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团凝炼的光华。
楼近辰举剑过头顶,太阳光线在剑尖汇聚,只一转眼之间,那剑尖便似汇聚一个小太阳,绝美女子站在那里没有动,但是山林之中的犬吠声却猛的汹涌起来,仿佛群狗狂吠,如有万千只,隐于山林,就在那不可见之处。
然而那种似随时都要扑咬人的意境,却极为的强烈。
山中的那一个老人,脸色巨变,他回头看自己的洞府,竟是感觉自己洞府里都似有着一条狗被关在那里,正努力的想要冲出来。
“汪汪!”老人身边的童子叫了两声,老人脸色一变,他立即回头一看,只见童子张口在那里叫着。
“童儿,你跟着叫唤什么?”老人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童子的脸色也变了,他满脸恐惧的说道:“我就是想跟着喊。”
“快,回洞府里。”老人拉着童儿就往洞府里走。
他拉着童子进洞府之中,在进洞府的一刹那,他感觉到强烈的光芒涌下,回头一看,仿佛看到太阳坠落。
当年,楼近辰在双集镇里与王坤斗法之时,便觉得王坤的法念至刚阳,曲指弹落法念,便如太阳坠落。
而当年王坤在楼近辰的面前如此,此时楼近辰一剑挥落的剑意亦如骄阳,
天空大亮,山谷之中却一片阴暗,一只巨大猛犬冲出,这犬以山谷做口,冲上天空,仿如地狗吞日。
那大狗一口将那剑意太阳吞入。
天空乍亮乍暗。
只见那大狗的耳朵眼睛之中都有阳光透出,黑狗的身体在鼓动,它像是吃下了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耳鼻眼中都有光芒透出,随时都像要裂开来了一样,然后山中犬吠声不断的涌起,却让这一只黑色大狗的虚影越来越凝实,并没有被阳光撑破,反而是缓缓的压下了身中的骄阳般的剑意。
楼近辰凌空而立,他剑指那巨犬虚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一缕法念在其中消磨。
不等法念散去,他人猛的一动,像是一条悬于水中的鱼突然就动了,周身云雾乍起,就像是静水受激一样的汹涌。
一抹剑吟声响起,剑刺破了虚空。
“嘤!”剑吟凛冽。
一抹金色的光辉从天空刺落,瞬间刺入了那巨狗的虚影之中,黑色的狗身被一条金线划破,又无声的炸散开,一片光芒随着楼近辰的剑刺下。
山巅之处的女子,她双眼一眯,看到楼近辰挟满天骄阳而落,骄阳光芒已经刺,似剑光。
他的剑法竟是融入了天象意境。
女子的身体没动,却又动了,她面前的虚空里,却突然窜出了一个个女子的虚影,直直的飞起冲向天空。
骄阳般的剑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女子那绝色冷漠的脸,像是玉白瓷器一样在火中发黑,然后破碎。
碎去的人影下面却又出现了一个人,仍然是那女子的身影,明明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真人,可是她却又给人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楼近辰的眼睛看着她,竟是发现自己无法避开她,整片天地都似被她的那一张脸给占据了。琇書蛧
骄阳剑光依然刺破这个女子的第二个影子,她却像是套娃一样的迎着剑光冲上去。
第三个人影,第四个,第五个,一层层的被剑光刺破,于是离楼近越来越近,然而她的真身却仍然站在那山巅一动不动。
楼近辰心中一凛。
所谓势不可用尽,而现在那一层层套娃般的人影,竟是让楼近辰的剑势大大的消耗,已经有势尽意穷之感。
楼近辰心中顿时明白,这个人斗法能力极强,这还是楼近辰遇上的第一次从势上面,就能够扼制自己剑术的对手。
一剑纵刺,挟阳自天而降的坠落之势被破之后,楼近辰手中的剑立即变了。
他手中的剑划着劈划,剑术可以有剑气破空远击长势,同样有着三尺之内亦可伸展的剑法,他的剑术变了,一剑剑的劈划而下,剑吟震响山谷,竟是以一种积跬步而至千里的方式,叠起了一片剑浪。
每一剑都斩碎一个虚影,每斩碎一个虚影便使剑浪多一重剑意。
只见天空的骄阳剑光又变了,变做金色的剑影挥斩的浪,似有千百剑,欲将这一片山都剁成泥浆。
女子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那不断从她的身上冲出的虚影突然消失了。
在剑与她之间,再也没有了阻碍,剑势将她完全的罩住了,就在剑将临其身之时,她突然动了。
其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一根莹白若玉的手指已经朝着楼近辰的眉心点了。
她的手像是已经穿透了楼近辰的剑影叠成的剑浪。
手指未点到,楼近辰已经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强风吹动的水,在朝内里塌陷,在纷乱。
她的手指突然变的虚幻起来,仿佛出现了重重的幻影,让人无法捕捉。
楼近辰虽惊不慌,他凝视着这一根手指,
在他的目光之中,那重重的幻影迅速的散去,一片白光剥离开来,莹白的光芒在溃散,迅速的消失,露了那一根真实的手指,手指返璞归真,其指上那一股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意,反而更加的浓烈。
但是楼近辰的剑,带着一片金色的剑浪斩在了那手指上后,楼近辰只觉得自己的剑浪落在了悬崖之上。
指尖皮肉破开,露出里面的骨头,剑斩在骨头上,竟是无法破开其指骨。
只见她另一只手又是一指点出,目标不变,依然是楼近辰的眉心。
她的攻击方式极为的生硬,蛮横,却又似无比正确的方式,以这种拙力的方式,破着楼近辰的剑术。
如果说楼近辰的剑术是大巧之技,那她就是拙重之技,以拙破巧。
楼近辰手中剑招再变,剑浪一敛,竟是分化出两点金色的剑光,分别点在了她的手指上,而楼近辰整个人则是朝着上方飘起。
这是太乙分光剑法,两点剑光清寂,却剑势飘渺,只一刹那之间,他的剑势从积巧重击,转为分化飘渺,又蕴藏着穿透与凌厉。
楼近辰在接触到对方手指的一刹那,他竟是在耳中听到狗叫声,仿佛从手指之间冲入心间。
这种狗叫声,仿佛能够扭曲心灵,自己意是想要变成一只狗,在她的手下享受抚摸。
楼近辰的身体不断的翻飞,如果没有之前在那深水之中的练习游身纵剑术,此时必定无法在她的手指下脱离。
此时他的游身纵剑术,在她的神意压制之下,仍然能够纵剑往来,自由来去。
他围绕女子的身体盘转,剑光挥抹,如流光飞逝,刺剑之时,剑光分化,如点点金花绽放,而女子在中间,往往只需要伸指一点,便能够让楼近辰的剑势断去。
山中的那个老人抬头看天空,非常的惊讶。
“这个人居然可以与化神境的人对战?”
他的眼中,那一片天空越来越暗,也越来越深沉,而楼近辰剑上的剑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每一次都带动着一片骄阳的光辉,现在只有剑尖的一点有光芒,这看上去是他的剑意内敛,但是老人却觉得这是那个剑士被断开了与太阳之间的联系,正被编织一张大网。
满天的风云之中,突然,有一只细腰黑犬窜出,楼近辰竟是避之不及,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这黑犬一口朝着他的颈咬去,他在犬即将扑在身上时,才感觉到了危险,心中一惊,身体猛的朝前一纵,那黑犬却是一口就咬在他的脚上,他手中的剑一挥,划过黑犬的身体,黑犬身体断散,
同时他发现,虚空里竟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犬,它们从虚无之中窜出来,楼近辰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他不再恋战,一剑便朝着远空刺去,然而那一只只黑犬却如风一样扑上来。
楼近辰的身形在这些黑犬之中闪转腾飞,每一剑的挥动,都似从风的间隙里穿过,他没有过多的去再想杀死这些从虚无中诞生的黑犬,因为他知道,有这份心思,必定要陷入这犬潮之中。
下方的人看到那如乌云缠绕,又似风一样涌动的黑犬环绕下的楼近辰,心中不由的想:“如此强大的一位大剑士,恐怕今天就要陨落于此了,化神境,果然不是第三境的人可挑战的吗?”
然而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依然可以见到剑光不断的透出,并且似乎不断的朝着外围而来,突然,那剑光猛的一个闪耀,朝着一个方向斩去,将那个方向的一只黑犬斩灭,迅速的有黑犬似风一样的卷过,将空位补住,然而剑光却突然一个转折,又一个曲绕,竟是钻出了包围。
然后便见这个剑士,一个纵剑,剑若流星飞逝,转眼便已经到了十余里之外,再一转眼,便已经消失了。
风中隐隐传来一个声音:“阁下神法,楼某领教了,下次再会。”
老人看到那女子凌立于虚空,并没有追击,他不敢再看,默默的退回洞府之中,紧闭洞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散修出身的他,虽已至第三境,很多事情却也只是听到了传言。
有传言说,这世间已经有不少秘灵的分身行走,而这个能够在‘化神’境界,无顾忌出手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一位秘灵的分身。
这种存在,没有道理可讲,多看一眼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
楼近辰被狗咬过的地方一直很疼,他落在一个山谷里,看自己的小腿,那里竟是有深深的牙印,竟似真的被一条狗咬了一样。
吃下一颗七当家炼的丹药,补充身中的精气,伸手在伤口缓缓的抹过,伤口缠绕着的那一缕黑气在他的手下分化,然后飞散。
这是那‘章鱼’秘灵带来的能力,可以让自己的意识分化出很多条,同时也能够让别人分化出一条条。
“楼近辰,你怎么又招惹上了这样的女人了?”白小刺从他的衣兜探出头来说道。
“这可不是我新招惹的,而是犬封国的那一个,我楼近辰不好女色。”楼近辰正色说道。
“哼,我不信,在火灵观里,你就和一个女子做了苟且之事。”白小刺说道。
“没完了是吧,旧事重提,我跟你说,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楼近辰说道。
“为什么,女人会拉着你的手吗?”白小刺好奇的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走,我们回家去。”楼近辰说完,没有过多的逗留,一剑纵上天空,破开山雾云气,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楼近辰虽然与那个女人大战了一场,还吃了点小亏,但是心情却还是不错,要知道三年前他可是见到她连动都不敢动的,当时那种危险感,就像是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
今天就只有这些了。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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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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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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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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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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