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什么东西苦苦的,进到嘴里。
那滋味,实在是太苦了,苦得直冲天灵盖,把他给苦醒了。
“哎哟,可算是醒了!”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
醒来的武奉第一反应就是不舒服,头痛欲裂,还伴着恶心想吐,尤其,那苦苦的味道从嘴里急速往胃里去了,钻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坐起来就想吐,然而,还是跟在拖拉机上一样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周围围了好几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每个人都穿着跟那个雷万福差不多的衣服,皮肤黝黑粗糙,其中一个小女孩本来皮肤就黑,脸上还一团一团的不知道糊了什么脏东西,不断地吸着鼻子看着他。
屋子也很旧,墙壁是用报纸糊的,屋里光线很暗。
要命的是,他睡在硬邦邦的床上,身上盖的被子也是硬邦邦的,是什么花色已经旧得看不清了,他莫名就觉得,这辈子是有一股味道的,他之所以恶心想吐,就是这被子、这屋子里的臭味给熏的。
偏偏那几个陌生人还都围着他,一个个问他,“娃儿,你醒了?舒服不?”
“娃儿,饿不?想吃点啥?”
“娃儿,冷不冷?”
他烦不胜烦,这些人讲话的时候还带口臭的吧?他屏住了呼吸,脸扭向一边,结果,枕头边上放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他吓了一大跳,拿起来就往地上一扔。
东西扔到地上了,他才发现,是布缝的一只小老虎,就是黑布缝的,跟精致沾不上半点关系,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旧旧的,都摸出油光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你们走开!别来烦我!”任性少年吼出一句,声音却是嘶哑的,将被子一扯,蒙住了头,可又觉得,这被子不知是哪个腌臜人睡过的,里面脏得要命吧?
他屏住呼吸,立马把头伸了出来,想喘口气,觉得这屋子里哪哪都脏!他要透不过气来了!
“走开啊!”他吼了一句,翻身面对着强。
他的背后,站着的人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
一位大娘手里还拿着水杯和小匙,水杯里是融化的药水,要给武奉喝的。
“娃儿,把药吃了……”
”不吃!”武奉一声暴躁的嘶吼。
宰稚的画外音响起:嘶,他怎么这么欠扁?象,你怎么写成这样啊?
宰六为了显摆自己懂得多、剧和小说没有白追,给她解释,“应该是,药太苦了!”
宰稚不解:象,为什么要给他吃这么苦的药?惩罚他吗?
明明有小孩吃的那种甜甜的药的。
“这个时候没有的。”孟豫霖跟她解释。她从未来回来,落脚的地方仍然算是高度发达的时候,可在这时代,小孩吃药,都是白色小药片减量,孩子小吞不下去,就碾成粉末,混合了水灌下去,那滋味,能苦得灵魂出窍。
地下站着那些老老小小的,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走了,大娘轻轻地把药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
小女孩懵懂地站了一会儿,默默拾起地上的布老虎,宝贝似的搂在怀里,跟着大人们出去了,边走,还边回了回头。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武奉听见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桃丫儿,你怎么把你的布老虎拿出来了?不是给哥哥玩的吗?舍不得了?”
熟悉的带着土里土气乡下口音的男声——雷万福来了。
桃丫儿才五岁,是雷万福最小的妹妹,被哥哥摸了摸头,什么也没说,抱着布老虎低头走了。
宰稚看着监视器里桃丫抱着布老虎的样子,十分地愤愤不平,“象!你写的武奉太讨厌了!如果天笑是这样的,我都不会追你的小说了!”
天笑是孟豫霖《我自朝天笑》里的主角,赵天笑。
要知道,这个不老虎是桃丫唯一的也是最喜欢的玩具,晚上要抱着睡觉的。城里来的哥哥病了,她才把自己的宝贝借给哥哥,这样,哥哥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害怕了……
宰六在一旁若有所思,“莫非这就是追妻火葬场?”
孟豫霖给逗笑了,撸了一把宰六的头发,“你还懂挺多!”
宰稚不同意,鼻子翘得老高,“这哪里是妻了?哪里是?”
“意思差不多呀……”
三人叽叽呱呱的时候,监视器里,雷万福已经走到了床前,端着一碗白米粥,标志性憨厚的笑容,“武奉,武同学,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人理他……
但这没有阻止雷万福继续说,“你病了,发烧呢,去卫生院请医生来给你看过,开了点药。”
“你们几个城里来的学生,都安置好了,你分在我家里。”
“我家里有爷爷奶奶,我爹我娘,我弟,还有个小妹妹,就是你刚刚看见的。”
雷万福说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说啥了,看看自己手里的白米粥,再看看没有喝完的药,放下米粥,“既然你醒了,我去给你拿一颗一颗的药来,没那么苦,这里有碗粥,你先喝了。”
“出去。”床上的人闷闷的一声。
“哦。”雷万福本来就是要出去的啊,出去给他拿药。
“出去了就不要再进来了!”
雷万福:“我……我给你拿药呢……”而且,他晚上还要来这里睡呢!
“我说出去!”床上的人又开始暴躁起来。
雷万福再次挠脑袋:……
行叭,他现在不舒服,心里烦,就像桃丫还小些的时候,生病了也又哭又闹的,那他就出去了吧。
宰稚看得哦,摩拳擦掌,“走!”
“去哪儿?”
“进剧本里去啊!揍他去!”
孟豫霖:……
雷万福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没忘叮嘱他把粥喝了。
武奉当然不会喝。
倔强少年在跟自己赌气,这么个地方,就病死饿死算了吧!
小小的桃丫儿,每隔几分钟就抱着她的布老虎到门口探了小脑袋看一下,每隔几分钟就探个小脑袋来看一下,每看一次,就会去跟奶奶汇报,“哥哥的粥,还没喝。”
“哥哥的粥,凉了。”
“哥哥,不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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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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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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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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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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