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无赖纵横塔尔干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个比他更不要脸的小无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同时引来这么多追兵,这得是犯了多大事啊。
北冥熙一派理所应当:“许先生既然不愿出山,何必管我是谁?只不过,就算没有我,想去那的人,自然也能打听到你头上。许大平,你安生日子到头了。”
许瞎子脸皮一阵抽搐,嗓音嘶哑:“实在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看到了,我又老又瞎,哪还能撑船呢,我不能害了你们后生啊。”
“即便我们是薛侃的朋友,这个忙也不能帮?”
贺苏苏心道:不要脸。
老瞎子脸色骤然一变:“你认得薛侃?不,天底下想来没什么人不认得他。小子,老朽承认你有几分见识手段,但也莫想诓我。”
北冥熙不语,只朝贺苏苏睨了一眼。
熙王殿下毕竟刚夸过她心有灵犀,贺苏苏一阵无言,竟就真读懂了他的意思,将离京前薛侃给她的信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鱼龙佩,拿着玉佩能调动薛字旗下所有商行。
贺苏苏本以为,这玉佩不过是普通凭证,就好像vip金卡一样,但沿路和商行打交道,她才意识到,这块玉佩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薛侃的私人物品,比任何vip金卡都好说话。
许瞎子颤颤巍巍接过玉佩,摸到了背面一个薛字,嘴唇颤动,半晌无言。
“既然是薛公的客人,二位,里面请吧。”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口枯井,一具石磨,皆已坍圮,让人疑心暗处会不会突然蹿出一只黄鼠狼来。
贺苏苏不禁道:“老先生,你这院子多久没住人了?”
许老头哼哼唧唧:“我一个老瞎子,能凑合活着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打理院子。再说了,这不也挺好,贼进门瞧见了我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没准还留两个大子儿可怜我老瞎子呢。”
贺苏苏哭笑不得:“可我听说,薛大哥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给你留了黄金万两,还在城中置办了宅邸,你为何不要?买两个奴仆伺候你,不比这好多了。”
老头沉默无言,推开了房门,才闷声嘀咕:“当年若不是我失了手,船也不会拐到六道口,薛公亦不会遇险。说到底,是老朽险些害了薛公,薛公为顾及我面子,还与世人道是我救了他。我哪还有脸面收那些东西。”
那房门瞧着同外边一样破旧不堪,贺苏苏以为打开会扬起铺天的粉尘,但意外的,屋内还算整洁干净。
墙上挂着蓑衣斗笠,一张不大的床挤在角落,除此之外,一桌一椅,再有便是收拢起来的一张羊皮筏子。
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鳏居老艄公的家。
许瞎子弯下腰,努着嘴,颇为吃力的俯身在床底下摸着什么,好半晌拖出一个灰朴朴的皮箱子。
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表面上已经长满了白色绒毛,还有些不知是是不是小动物粪便的物体。
贺苏苏不动声色的伸手捂住口鼻,后退了一步。
许瞎子不以为意,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闷咳道:“这就是当年老朽从六道口带出来的东西。”
北冥熙目光微深,眼底隐有炙热。
六道口是沧浪江九曲十八弯中最险的一道弯,据说有六道接连不停歇的断节,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艄公,也不可能在这层层断节中游刃有余,是以又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阎王湾。
但有传言称,开启大月氏宝藏的钥匙就藏在六道口。
阎王湾是给阴兵走的道,大月氏是已死的国度,唯有借道阎王湾才能找到真正的大月氏遗址。琇書蛧
当然,这些论调出自谁口早已无法查证,但定是不想让人拿走宝藏的,所以装神弄鬼的成分想必居多。
许瞎子打开箱子,里面躺着的却是一块惨白的兽骨。
贺苏苏微蹙眉,上前看了眼,讶然:“这是牛头骨?”
而且还是水牛的头骨。
中原土生土长的是老黄牛,犁田耕地,性格温顺,头骨相对小,沧浪江起源于大奉雪山,生物种类差距按理来说不会太大。
沧浪江的河段里,却出现了水牛头骨,颇有些耐人寻味。
许瞎子点了点头,蜡黄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小娘子是有些见识的。六道口比世间传闻的还要凶险,那日我撑船带着薛公渡江,不料遇上了大风,羊皮筏子受不住风,水流又急,也怪老朽能力不足,控制不住,这才误入了六道口。”
北冥熙冷淡的嗓音一语中的:“传言中你们是被沙匪追杀,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不是人,是鬼!”
老瞎子脸皮抽动,白翳的瞳孔剧烈缩成一团,即便时隔多年,仍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简直是凭空出现,踏水而行,现在想起来,那日风浪大的出奇,分明出江的前一日,我看天象乃是风和日丽的日子,却偏偏,到了六道口,狂风大作,飞沙不止,水浪滔天,那些人宛如阴兵突然出现,浑身是血,举起大刀便朝我们冲过来。”
贺苏苏与北冥熙对视了一眼,心底不约而同的有了猜测。
六道口与大月氏宝藏息息相关,想必也不是第一天有人惦记大月氏宝藏,那批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初去找宝藏的,六道口凶险,但未必没有其他入口,否则大月氏一个沙国,御水技术总不见得比许瞎子还好。
至于所谓的踏水而行,也许只有等他们到了那才能知道怎么回事。
许瞎子闷咳了声,继续道:“老朽仗着地势复杂,年轻时又深谙水性,大着胆子冲进断层里,醒来时便已经在岸边,怀里抱着这个水牛骨头。薛公为我所累,所幸没出什么大事,他是个好人,反来感谢我,我哪里有脸面让他谢。”
贺苏苏与薛侃交浅言深,相识虽短,却也奉为知己,当下温声道:“此事说到底并不怪老先生,生意人商旅途中,所求不过一个幸字,我想薛大哥是诚心感激老先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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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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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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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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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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