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碗大一个疤,如今被吵醒,又有人起头,一时热切起来,你啐一口唾沫,他骂一声杂种,与狱卒唾沫横飞骂的起劲。
她靠着的牢房,正是个八尺大汉,满身肌肉虬冉,脸上横着一道长长的刀疤,骂得甚是起劲,唾骂如雨一般。
贺苏苏目光微动,落在了狱卒腰间的钥匙串上。
狱卒五人一组巡逻,这一排牢房却有足足十余人。
一念起,贺苏苏轻手轻脚靠近狱卒,趁着他破口大骂的欢快时,用小指勾住了钥匙,飞快带进怀里。
那卒子听得叮铃一声,腰间一松,回头望了眼,却是自己的队友,恼怒之下挥起钢鞭要去教训犯人。
他恍惚间未多在意,也抽出刀来指着牢房中的犯人,啐道:“凭你这贱命一条也敢和爷爷叫嚣,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省了一顿断头饭!”
罪犯也就过过嘴瘾,见他挥刀来砍,自然急急退去,那卒子一脚踹在牢门解气,牢门上的锁却应声而落。
狱卒愣住,回头望向同僚,却见这一排牢房上的锁都自己掉到了地上。
牢房内的犯人同他们一样意外,耳边却不知是谁率先沉着声道了句:“老天爷都帮着咱们,不杀了这帮杂碎岂不辱没我等威名!”
众人瞬间像被点燃,齐齐道了声:“是极!”
当下踹开牢门,与狱卒扭打在一起,这样罪犯平日里受的邢极重,挨的打可一点不少,如今冤有头债有主,果真是个报应不爽,沙包大的拳头挥下,几个狱卒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贺苏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动声色寻到了另一盏白灯笼。
此间风物又是一变,带头巡逻的正是那鱼龙服千户,似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千户皱眉:“什么动静?派人去瞧瞧。”
手下领命应是,千户郁郁道:“若让本官捉到今夜捣乱的这小鬼,定要将其挫骨扬灰!死牢里那几个老不死的,呵,本官迟早亲手宰了他们,还当自己真是老供奉了,尤其是谢云流那废人,一身武功都叫琵琶骨锁去,还有什么本事在本官面前拿大!”
他手底下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他这般怒骂抱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搭话。
贺苏苏藏在暗处,却是想,谢云流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只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依这千户的形容,方才指导她的前辈应该就是谢云流,一身武功被琵琶骨铁链锁住,居然还那么厉害,声势如虎,真不敢想象若是全盛时期,该是何等英雄人物。
她既然答应了要给前辈带酒肉,这牢房少不得就得再闯一次,下次来时谨慎些,不惊动这劳什子千机阵,应当会容易许多。
隐身衣光芒一暗,贺苏苏暗道不好,这是时辰快到了,再寻不到退路,隐身衣失效,她便要暴露在这些人眼前。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沿途过来将牢门打开,放出不少犯人,大大分散了狱卒精力,只见几个小兵回来禀明情况,那千户神色愈发阴沉。
“大人,要不派人去请国师罢,若是牢中犯人走失了,只恐担当不起……”
千户挥手一个巴掌落下,怒道:“废物!今日本官当值,便出了这等岔子,去请国师,岂不是在说本官无能?找不出贼人,尔等一个个都休想好过!”
挨了一巴掌的属下咬着牙关,退到一旁,千户揉了揉眉心,显然心底也是焦急,沉声“逃出来的人若不服管教,就都杀了。这贼人有几分手段,只怕是冲着天字牢房的几个中原人而来,万不可自乱了阵脚。”
左慈曾说过,九歌精通星算卦象,这牢房又以奇门遁甲为方位,天字便是乾位。
天字牢房的中原人……
贺苏苏心跳加速,如同迷雾中遇到了一点曙光,她冒死闯进此处,总算没有白忙活。
嘈杂声渐渐压了下去,许是那些逃出来的犯人已经被镇压,铁窗外传来曦光,打更人都打了最后一道更声准备收拾回家。
狱卒间愁云惨淡。
一个不见踪影的“人”,却将整个大都防守最森严的牢房搅了个鸡犬不宁,忙活了一夜,伤亡惨重,却连所谓贼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几乎每个人心底都觉得这是鬼魅所为,可在长官面前,谁也不敢出声点破。
隐身衣的光芒越来越暗,听见更声,贺苏苏方知已是卯时,她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不到。
千户脾气愈发暴躁,将巡逻回来的手下贬的一文不值,又将两组十人分到一起,务求找到刺客。
留在他身旁的应是亲信,忧愁道:“大人,国师还有三日便要回京,若是让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只怕对您不利。”
九歌竟不在大都?
贺苏苏不禁皱眉,雪莲离开雪山后不能久存,即便九歌也特殊方法也存放不了这么久。
难道他已经做成了解药,只是想以此要挟左慈老老实实的留下替他卖命?
她与左慈相处这些日子,却是心知肚明,左慈手上没有解药,也没听到解药的风声,想来九歌对左慈也存有戒心。
心底胡乱想着,但闻千户阴翳森森道:“秋狩大考在即,我巴什一族在大都受尽冷眼,本官这次说什么要在秋狩上拔得头筹,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是找不出那小鬼,就将今晚参与此事的人,全都……”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亲信躬身应是。
暗处贺苏苏听到巴什这个姓氏,却是心头一震,心底瞬间涌起仇恨的怒火。
当真是冤家路窄,让她在这遇上了老仇人。
巴什·阿拉达杀了柔然三百余人,这血债,也该让他的族人偿还。
她暗暗记下秋狩,已是在心底想好报复方案。
忽然有卒子奔进来,急声道:“大人,不好了,陛下莅临,道是要见老供奉!”
千户脸色大变,拍案而起:“速速命人关闭千机阵,将方才闹出的动静收拾干净,随本官接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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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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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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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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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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