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某座无名小岛上,白佑在海边洗完衣服,抱着盆往回走。

  竹林里隐约可见一间小屋,是个二层竹楼,带个雅致的院子。

  院子里架了个竹竿,白佑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铺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复又卷起袖子到灶台边做饭。

  这里的环境自是比不上城市里方便,锅是嵌在土灶里的大铁锅,灶火得用柴点燃,还得一直看着,否则屋里的炕就会冰凉。

  但胜在偏僻,离其它的陆地远,一时半会谁也找不过来。

  从半岛水墨离开后,白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带着莫霖白藏到这里来。

  莫予白自不用说,就是死也要找到他们,夜墨寒作为他的帮手,肯定不遗余力搜查他能去的任何地方。

  对白佑来说,国内国外都不安全,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小时候父亲带他和母亲旅游时来过的这个小岛。

  那时父亲母亲还没有被迫离婚,白佑三岁那年,父亲母亲正好是结婚五周年,父亲便买下了这个岛送给母亲做礼物,还小住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白家的管家、保姆、佣人,一大堆人都跟着来伺候他们一家三口,不像现在,只有一个逃跑时匆忙收拾的行李箱和久睡不醒的人陪着他。

  不过白佑没有任何抱怨,也不觉得日子难过,相反,他很满意这个状态。

  首先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母亲离世后,白佑不止一次在痛苦的时候偷偷跑来这里散心,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实感受到他是白枫天的儿子,而不是私生子,更不是管家的儿子。xiumb.com

  其次,屋里那个陪伴着他的人,是白莫霖。

  做好了饭,白佑端着进了屋子,他直接把饭菜放在了床头,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白莫霖的手边。

  他沉静说道:“霖霖,来,吃饭了,这是哥亲手做的,快尝尝。”

  没有人回答他,更没有人拿起那碗饭。

  白佑却像是得到了回答一般,笑了笑说道:“小时候你总吵着要吃我做的饭,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每次哥都招架不住,但每次哥都忍住不给你做,怕你得寸进尺,也怕你一旦吃了,就不好打发走了,那时候哥真的很讨厌是不是,别怪哥,哥以后天天都给你做,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白佑扒了一口饭塞进嘴里,饭里带咸,他摸了摸脸,一手湿润。

  “不哭,哥不哭,哥相信你,一定能醒过来的。”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强迫自己笑着,“哥已经派人去请郝医师了,夜墨寒说得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医师研制的药救了你又害了你,他是世界上最了解你这个病人的医生,这事还是得他来做,就是请他来需要多费些时间,得避着点夜墨寒和你亲哥,要不哥就护不住你了,但你别怕,哥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落回那个疯子手上,别怕啊,霖霖。”

  “对了,你喜欢哥叫你霖霖吗?小时候咱爸就是这么叫你的,你刚出生那会儿,莫姨和家里那些长辈为了给你取名字,都快把字典给翻烂了,最后定了霖这个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特别爱哭,不分昼夜地哭,而且哭得声音特别大特别响,跟小狼崽子似的,咱爸总说,你那枕巾都快长蘑菇了。所以他们就取了这个水系的字,也是寓意白家能像久下不停的霖雨一样,永远兴旺下去。”

  白佑就这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哭一边往嘴里机械地塞饭,最后抹了一把脸,拾起那碗没人动过的饭,走出了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他不敢开手机,怕夜墨寒定位到他的位置,所以郝医师那边进度怎么样了,他一概不知,只能在这里干等。

  好在他还没有焦虑到寝食难安,就着正午的暖阳睡了个午觉后,又回到海边捡起了贝壳。

  他想给白莫霖做个贝壳风铃,小少爷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丁零当啷的东西,小时候婴儿床上就有一个,动不动就要拍一下,安静个十分钟都不行,听着风铃声才肯消停。

  后来长大了也是一样,有一回白佑过生日,白莫霖送了他一个超大号的回音贝,耳朵贴上去就能听到海浪的回音,不过那东西被白佑给拆了,就为了告诉还不到十岁的小少爷,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只不过是卖家在里面装了个小录音器,等没电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为此小少爷还委屈地哭了一场。

  想着这些往事,白佑心神复杂地一遍遍弯腰直起再弯再起,就为了挑选出最好看的贝壳来装饰风铃,为了白莫霖能开心一点。

  捡了一下午,终于挑好了六个,把他们跟昨天的三个放在一起,迎着夕阳往回走。

  他想着,晚上做些什么好呢,会不会他手艺再好一点,香味儿再浓一点,就能把那小馋虫给馋醒呢。

  不然就做他心心念念的小饼干吧,不过岛上没有面粉,来时匆忙,只来得及带些简单的物资,等过两天助理送东西过来,跟他交代一声好了。

  正想着,忽然一声船笛惊醒了白佑。

  有船靠近?

  不会夜墨寒这么快就找到他了吧!

  白佑慌忙躲到岩石后面,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他怕那真是夜墨寒追过来了,不开机叫人来救就来不及了,但又怕那只是虚惊一场,开了机反倒把线索暴露给远在天边的夜墨寒。

  进退两难,白佑头脑刮起风暴,最终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他不信夜墨寒有这么大能耐,这才几天啊,真能把全世界都搜一遍?

  天幕渐渐染上金黄,海面翻滚,黑点渐渐逼近,轮廓形状愈发清晰,揪扯着白佑的心脏。

  等他终于看清那船长什么样之后,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是艘渔船,就是渔民打渔用的最简易潦草的那种,船体掉漆严重,乍一看白得晃眼。侧边搭着个渔网和瘪下去的游泳圈,上面还挂着风干的海草。

  更意外的是,船靠岸后,走下搭梯的竟然是个胡子拉碴衣衫破烂的老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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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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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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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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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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