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收到那位沈先生来信,主动提出要来书院任教之时,惊喜之中,忍不住亦陡然生了几分疑心。

  一问之下,果不其然,是那位南梁三皇子,以自身收藏的名家书画为交换,请这位沈先生执教一年,等到明年县试过后,便可离去。

  那位沈先生除了在儒道颇有建树之外,亦颇喜欢收藏名人字画,尤其是这一副,乃是其苦求多年都未曾寻到的。

  先前从风字军递来的情报上看到之时,楼绒绒本也想寻来以说服其出山的,奈何亦是无果,后来拿旁的字画去,先生也不领情,没料想,这副字画,竟是在陈景辞手里。

  楼绒绒虽不愿欠下这个人情,然而这等名士,心气奇高,主动出面愿意执教,听说连翰林学士张知献当年都曾在其门下治学,一者机会珍贵,二者若拒绝,恐其恼羞成怒,反倒会得罪颇多。

  无奈之下,楼绒绒亦只能应下此事,安排好了之后,又重金购来一副价值不在其之下的名家字画,让人送去了陈景辞的住所。

  任时风虽不懂书画,却一眼便能看出这副画的价值,不在陈景辞送出去的那副之下。

  见仆役把画小心翼翼地挂在陈景辞的书房中,颇为狐疑:

  “你这……送了一幅画出去,人家又还回来一副,那你不是白送了吗?”

  陈景辞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是送回来了一幅画,可送回来的是原来那副吗?”

  任时风犹豫了一瞬:

  “这……好像当真不是。”

  陈景辞折扇一打:

  “这不就对了,送礼送礼,有来有往,这才叫礼。有了这幅画,往后哥哥我出去,也是被大庆公主送过礼的人了。这关系是不是一下子就被拉近了许多?”

  任明时眸光一亮:

  “懂了,那我这就挑礼物送去南府!”

  说罢起身便匆忙要去,被陈景辞一把拉住,恨铁不成钢道:

  “懂什么懂?你只知道要送礼,可知要如何送?送什么才合适?人家连你人都不认识,你就不怕送出礼去,花了钱废了心思,结果不仅没有博得美人儿好感,还被别人以为是有所图谋的变态?”

  任明风一愣:

  “可你不也同公主没什么交集,怎么送礼时就不怕公主以为你是变态?”

  陈景辞连忙“呸呸呸”呸了好几声:

  “说什么晦气话呢?你哥哥……你兄弟我没有完全的打算,会轻易送姑娘礼物吗?再说了,你见我可曾直接把画送去公主府上?”

  任明风一想:

  “好像还真没有,你是亲自上门,送去那位沈先生府上,换得那位沈先生出山替公主的书院执教,不过这有什么区别?我不能直接送礼给她,难道要我送给她爹娘或者那个叽叽喳喳的妹妹吗?”

  陈景辞扶额:

  “你啊你啊,真是不开窍。怎么就不动动脑静,她有妹妹,你没有吗?你贸然送礼去人家府上,还送给人家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上人家妹妹了呢?”

  任明风一惊:

  “那可不行!”

  陈景辞摊手道:

  “对嘛。给姑娘留下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呢,要送礼,首先要投其所好,其次,一定要迂回婉转,不能让人家觉得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先寻个法子,让你们互相能见一面,让她对你有个好印象。”

  “你这个人嘛,是不会说话了些,但却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要好生利用你这张仅次于本皇子的帅脸,第一次见面,要扬长避短,少说话,多做事,这样才能给姑娘留下好印象。”

  任时风听的一愣楞的,恼怒道:

  “你就不能直说,我应该怎么做吗?”

  陈景辞问:

  “那你知晓那位南家大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吗?”

  任明风想了想道:

  “我是在冷家家学去接我妹妹时见到她的,她读书似乎颇为认真,似乎是想要考取功名?”

  陈景辞:

  “就这?没了?”

  任明风冷哼一声道:

  “我要是知道得够多,还轮得到你来教我怎么追姑娘?”

  陈景辞无语极了,但已经放出大话,又是自己的好友,只能出主意道:

  “这样,你先前不是同我说,你妹妹也颇为醉心学业,也想考取功名,我记得过两日,有位苏杭来的大儒要在灵音山讲学《诗经》,届时你让你妹妹请这位南家小姐一同来,你亲自送车队去灵音山,这一路上,足够你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了。”

  任明风却道:

  “可是平日里,我妹妹虽同她有些来往,但也是因为同公主相熟,便是相邀,也是先邀公主去才是。”

  陈景辞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那便一并邀上公主不就是了?”

  任明风看着他满脸的运筹帷幄,顿时反应过来:

  “好呀,你这是想借我妹妹,再同公主牵扯关系呢?”

  陈景辞笑得一脸诚恳:

  “你就说去不去吧!”

  任明风咬牙:

  “去!但事先说好,你招惹公主便罢了,若敢对我妹妹和……她有什么心思,我第一个把你揍回南梁。”

  计谋得逞,陈景辞顿时笑得神色荡漾:

  “好兄弟!放心吧,虽然那位南家大小姐和你妹妹都是一流儿的美人儿,但兄弟我又不是那等见一个糟践一个的登徒子,说来你可能不信,兄弟我这些年也见了不少美人儿,还是第一次当真对一个姑娘起了求娶之心。”Χiυmъ.cοΜ

  任明风满脸不相信,陈景辞也不解释,只笑了笑,便喜滋滋地端详他那副画去了。

  几日之后,任明昭果然出面,邀请了楼绒绒和南家两姐妹,一同去灵音山听讲学。

  但等陈景辞精心打扮过后,喜滋滋地出现在现场时,却压根没看到楼绒绒的身影,反倒看到两个陌生的姑娘,颇有些放不开手脚地跟在任明昭身后。

  任明昭笑着解释道:

  “绒绒说她府上事务繁重,暂时空不出闲暇来听这次的讲学,正巧书院两位治诗(指科举考试中选择《诗经》作为本经)的学子欲往一览,便正好让我帮衬着带去一起。

  南芷芊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淡淡地点一点头打了招呼,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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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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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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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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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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