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简直认为那是奇耻大辱:“我一个堂堂的秀才,怎么能和那些丘八为伍?这是对我文士身份的侮辱。”
李邦国继续劝解:“你是世袭百户,每个月有10两银子的收入,一年下来也是百多两,对咱们家庭也不算小补。再说了,有这个百户身份在,你在外面做事也方便许多。而一旦你不加入军营,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主动辞去这个身份,这对咱们家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为了我的文人气节,我宁可不要这个百户。”
“你还要为你的孩子想一想,将来他不一定能考上功名,而我也老了,在这个位置上不一定能干多少年。一旦丢了这个身份,那些眼红我们的,还有那些投献在我们名下的百姓土地,就会被收回,我们的家道就会败落的。要着眼于大局呀。”
被老爹这么苦口婆心的一说,儿子李柱国也不得不考虑考虑了。
“你到军营就是应个卯,每天到那里晃荡一下,也就万事大吉了。”
李柱国想了想,只能跺跺脚同意了,明天到军营看一看。
“还有就是咱们的顶名家丁,这次上面规定,有名的必须上差,否则就必须自动除名。二十啊,这可不是一个小人数,再加上他们都是我们买下来的,怎么能白白的去给朝廷当差?”
“爹,那你认为这事该怎么办?”
“只能舍去每人那一两二钱银子的军饷,退了吧。”
师爷管家肉疼:“可是这次上面已经下来了明确的规定,要想不被追究,就必须退出从天启元年领来的军饷,老爷,我算了一下,那要足足退出两千一百两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李邦国就无奈苦笑:“如果不退出去,那我就会被查。一旦把我牵连进去,轻者丢官罢职,重则就要有牢狱之灾。咱们这个家,在大公子还没有正式顶起门户的时候,还需要我这个官位保证咱们家的太平。”
儿子也心疼:“可这也太多了。”
李邦国就苦笑摇头:“就当是拿出两千银子,保官吧。只要我的官保住了,我们手中的一千亩地,一年就依旧还有一千多两的收入,然后我在衙门里再多少动点手脚,我们的日子依旧滋润。这就叫地里损失地外补。不要老心疼眼前这一点,做人要把眼光放开,要有格局啊。”
两千两银子,其实对李邦国来说,并不是一笔大钱。
但人就是这样,只要到了自己手里的,想一想再拿出去,就肉疼无比了。
不过事情有个轻重,在这时候还没有远见大局,到时候就是一个鸡飞蛋打。
十年寒窗熬出来的这个职务,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丢了一把米,却能保住这只鸡,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最终和儿子达成了一致意见,李邦国在第2天,带带上了两千两银子,嘱咐儿子也去军营之后,坐着轿子到了东厂收缴衙门。
原先这个衙门,大家都是绕着走的,可谓门可罗雀。
结果现在却是车来车往熙熙攘攘,许多官员都赶在限期之内,明智的主动交回了名册和这些年获取的外快,虽然一个个肉疼无比,但看到其他人也是这么办了,心里多少平衡一些。
李邦国递上了自己撤销家丁,和上交的银子之后,那个东厂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是回执,你拿回去吧。继续做你的太平官老爷吧。”
将这个回执郑重的揣在怀里,走出了衙门。李邦国突然间感到浑身一阵轻松。
这种轻松从哪里来呢?他不知道。
但正这时候,在工部做事的一个官员走过李邦国身边,冷嘲热讽的道:“我的李大人做的好事,那天朝会上,你好死不死的提这事干什么,这下弄得大家损失惨重,你真真的是会做人啊。”
听到这样的话,李邦国的轻松就转眼消失了。
说句良心话,现在的李邦国对那天的那件事,肠子都悔青了。
而想起那个小监国当时刻薄的教导,以后弹劾人说事,得先看看自己是不是也牵连其中。就更加懊悔不已。
这一次自己不但损失惨重,没有博得一个风骨之名,没有把对方打倒。反倒惹了众怒,这是何苦来的呢?
可是御史就是弹劾人的,如果不弹劾人,那就是失职,京查的时候,那一关也不好过。
可是你弹劾任何事情,几乎大家身上都有,几乎谁也躲不过。这事可就难办了。
不过弹劾还是要弹劾的,这次吃一亏长一见识,咱们找个同仇敌忾的弹劾。
没心情再到衙门里去了,都察院,其实也没有什么正事,去了看到同僚们的白眼,也是气闷。
于是就直接打道回府。
结果一进府门,就看见儿子正在厅堂门口,对着总管暴跳如雷。
李邦国就一皱眉:“我不是让你去军营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儿子就气急败坏:“军营我是去了,在那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如果非要让我在那里当差,你老干脆就用教子棍打死我算了。”
李邦国就皱眉:“怎么回事?”
“一进军营,那些丘八各个蓬头垢面,满身肮脏腌臜,闻着就让人作呕。脏话那是顺嘴就出,不堪入耳。
那个郑国公老不死的,不知道犯了什么疯,当时还就点卯,没到的,直接除名。这也算了,点卯之后,还要我们演艺。我除了会四书五经,我会什么?就那石锁,要我举五十下,这不是难为人呢吗,我连一下都举不起来,那老不死的二话不说,直接扒了我的衣衫,就是十鞭子。
扒一个文士秀才的衣服,让我袒胸露背,这是绝对的侮辱,我打死也不去了。”
“那你跟师爷吼什么?”
“我让他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既能保住我的官位,又能不去军营,结果他平时看着道道多,结果这次,却一计没有。”Χiυmъ.cοΜ
李邦国理解儿子的心情,一个高傲的秀才,和一群丘八为伍,的确为难他,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去参加军训,简直比杀了他都难。
但这个世袭的职务不能丢,这个是祖辈辛辛苦苦挖来的,还指望着传下去,好在乡里扬威耀武呢。
“不去就不去吧,上面也公布了,说是可以雇人顶替。师爷,在咱们佃户里,找一个合格的,给军营送过去吧。”
师爷闻听还有这样的办法,当时大喜:“学生这就去办。”
这事处理完了,剩下的就是要在东林里,同僚中挽回名声,那就要弹劾人,而且还不能再把同僚绕进去,弹劾谁而不把同僚绕进去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弹劾魏忠贤。这个,不但能获得东林认可,还能不把任何同僚绕进去。
好了,初三大朝,就是他了。
这次必须证据扎实,做出成绩,同时给阉党和保皇党使个坏。但弹劾他什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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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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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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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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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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