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谢令熙领着一支运送物资的车队去了镇西军营,周老将军得知谢令熙送来了这么多物资,激动得热泪盈眶。

  “王爷果然没看错人,县君有心了。”

  “老将军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尽我微薄之力罢了。”

  “县君请入帐。”

  周老将军将人请进帐中,并亲自倒茶,谢令熙哪敢让长辈倒茶,弯着腰恭敬的双手接过,这才敢坐下。

  “这些东西就拜托老将军派人送去前线了。”

  “那是自然,我替众将士谢过县君了,对了,景桓被派去北方了,这事你可知道?”

  谢令熙点点头,说:“知道,我前几日去了趟王府。”

  “你放心,景桓武艺高强,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

  冬月,战事进入焦灼状态,北方大雪有两尺深,两国暂时歇战,但小的摩擦不断,不停有奸细被揪出。

  王瑾儿的婚事也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冷冷清清地办了,谢令熙一直住在刺史府,为的就是能更快的听到前线的消息。

  冬月底,一万来斤腊肉运去了北方,谢令熙几乎是投进了自己全部的家当,当然,只是她自己的,而南方的那些州府,也捐了许多钱财,尤其是跟着谢令熙种植双季稻的州府,不少粮商都捐了粮食。

  全国上下仿佛多了一丝凝聚力,将这散乱的丝线拧成了一股绳,这就是所谓的整个民族团结一心吧。

  这个年过得十分平淡,餐桌上见不到几样荤腥,大家惦记着前线的战事,不似往日那般大鱼大肉,即使是过年,也只五六个简单的菜色。

  开春之后,狼国卷土重来,北方硝烟再起,尤其是听说狼国的君主去年冬天因旧疾发作而死,本以为新上任的君主会息战求和,谁知道这任君主是个狠人,非但没停战,反倒是又集结了几万兵马,随时准备开战。

  谢令熙这几日总是做噩梦,梦里光怪陆离,总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等她一醒来,除了心有余悸之外,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喊她。

  “小姐,王府遣人来请。”

  安儿和小四的婚事也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匆匆忙忙办的,如今她梳着妇人发髻,比从前多了份稳重,性子也越发温柔。

  “嗯,我换身衣服就来。”

  王府里气氛凝重,除了世子和世子妃,梁王的三个庶子也在,首位上坐着梁王和梁王妃,谢令熙一进门就感觉好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静贞见过王爷、王妃、见过世子、世子妃。”

  梁王妃肿着双眼睛,招手叫她过来,似是又想起了伤心事,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熙儿,我与你说件事,你听了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惊慌。”

  谢令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有种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王妃,您要说什么?”

  “熙儿,昨晚前线来报,说,说......说桓儿在战场上失踪了。”

  谢令熙仿佛泄了气般,再也维持不住形象,一下子靠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失踪?为什么会失踪?”

  梁王叹了口气,似是安慰众人也像是安慰自己道:“只是失踪,又非战死,你们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是啊,只是失踪,只是失踪了。

  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上失踪,除了死还有别的可能吗?或许连尸体都已面目全非。

  谢令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雨下得很大,落到她头上,灌进她脖子里,冷得她失去知觉。

  “小姐,您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安儿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拿来布巾给她擦头发,又将她的湿衣服扒下来,谢令熙痴痴地站在那里,任凭她怎么折腾,她都没动弹,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从王府回来后小姐就一言不发,眼睛里暗淡无光,就像丢了魂似的。

  “瀚州。”

  “什么?”

  安儿正在铺床,听到谢令熙说话立刻回头过来问:“小姐您说什么?”

  谢令熙没再说话,合衣躺下后闭上眼,安儿不放心,吹了灯之后一直守在隔间。

  第二天,谢令熙顶着个黑眼圈起来,拜别了舅父舅母后,收拾行李准备回西固。

  “小姐,您在写什么?”

  “回去后,你照着计划办事,西固的生意你和敏儿一起打理着,五月后你就和小四去凉州继续种棉花。”

  安儿接过纸,一头雾水,小姐交代得这么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您不跟奴一起回西固?”

  “不,我要去瀚州。”

  安儿突然大声说:“不行!您不能去!”

  瀚州现在战乱,去了就等于送死,她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瀚州,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听小姐说:“放心,我不会一个人涉险的,有人陪我一起去。”

  “谁?”

  “徐硕。”

  是的,徐硕去年正巧被派出去任务了,直到过年前才回来,她待会就准备去趟军营。wWW.ΧìǔΜЬ.CǒΜ

  “那也不行,奴不放心,奴也要跟着去。”

  谢令熙拍着她的肩膀说:“不行,你得留在这里看着生意,还要把棉花种好。”

  安儿最终不得不答应,只是谢令熙此次去瀚州瞒着所有长辈亲人,骗李氏自己要回西固,骗谢允行说自己还留在沧州城,虽说也不知能瞒多久,只希望他们知道后能不怪她。

  时间来到四月,好些地方还有着厚厚的积雪,徐硕赶着马车绕过一个水坑,回头对着马车说:“夫人,今晚可能要宿在这荒郊野岭了。”

  一男一女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徐硕提前把夫人叫得十分顺溜,而谢令熙也不再叫他徐大哥,与傅景桓一样,喊他的名字。

  “嗯,再走是不是就快到瀚州了?”

  “是,还有一百里就到瀚州境内了。”

  两人在野外随便烤了几个馍馍,就着辣白菜吃倒也不错,经过这十来天赶路,谢令熙也冷静下来,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就算他在天涯海角,她也会找到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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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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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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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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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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