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读书人心口不一,当真是虚伪!”
丞相府邸之内,看着一口一口喝酒的李斯,王翦嘴上一点都没留情面。
朝堂之上,李斯一脸义正言辞得拒绝了他王翦的送酒,转过头来就派人约王翦过府一叙,还特意叮嘱要带酒过来。
这种不要脸的行为,自然让王翦嗤之以鼻。
“呵!老匹夫,你今日欢畅,没有老夫陪你饮酒,岂非不美?”
李斯慢悠悠得嘬了一口清冽的酒水,非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厚着脸皮反问。
“陛下东巡即将结束,归还咸阳。”
“帝国朝堂安定,公子彻殿下的储位已定,你心心念念的归隐一事,也算是有了着落。”
“你个老小子,心里美着呢,还跟老夫故作姿态?”
对于王翦的心思,李斯算是了解了个透彻,双目炯炯盯着王翦,脸上笑意甚重。
王翦这个老家伙,能打仗,还聪明!
这份聪明,别说是在武将之中的独一份,就是在史书之上,也算是凤毛麟角。
寻常人理解的聪明,其实大多是在遇事,或者是经历这件事时有灵感的迸发。
但是王翦不一样,眼光长远。
昔年秦战六国,这老家伙就坚定得认为大秦将会一统天下,这没什么,李斯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李斯没想到,王翦会在秦灭六国之时,便给自己留退路。
作战前线,不断朝着陛下要军需,物资,金银赏赐,田地,这就是给自己在留后路。
如今天下安定了,这老匹夫天天想着退休,这不就是按照昔年的规划在走吗?
“李斯,你以为公子彻如何?”
破天荒的,王翦没有与李斯斗嘴,反而问起了嬴彻的事情。
更加难得的是,称呼居然是...‘李斯’!
此问一出,李斯瞬间收敛笑意,眼眸之中的讶异一闪而过:
“老匹夫,你的意思是...暂时不退,稍等片刻?”
朝堂争斗多年,李斯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明面上的对手,暗地里的朋友’?
询问公子彻如何,那不就是关切储君如何?关切大秦未来如何?
一个即将退隐的功勋老将,此时应当不问这些,而是兢兢业业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问了,就代表着...王翦还在想着些什么!
故而李斯有此一问。
岂料,
王翦没有回答李斯的问话,反而走到李斯的案桌之前,将李斯面前案桌上的酒盏轻提,而后又放回案桌之上:
“这是我大秦的青壮将领,腹中有酒,却只可润喉,不可尽兴大醉。”
而后,王翦将一旁的酒坛子提起,放置在案桌之上:“你李斯在朝堂之上居中调度,如今大秦国库的钱粮以及接下来调度军需的能力,数倍于前,老夫自然不会担忧。”
说到此处,王翦将那酒盏之中的酒拿起,一饮而尽,而后再倒酒,酒满。
“但是,酒盏就这么大,能倒的酒就这么多,岂能醉倒一只猛虎?”
“匈奴虎患,宛若邪虫!草原上的匈奴人不用耕种,放牧也只需草地,若不将其躯壳焚化,只需几年,便是又是当年光景。”
“老夫不放心。”
此话说完,李斯面上也露出了沉思。
王翦的意思,他李斯明白!
说白了,秦军之中的青壮将领虽强,但是....终究不够老练!
能打赢,但无法歼灭匈奴!
不是王翦自视过高,而是战争的性质不同。
胜仗和歼灭仗,听起来没什么太大区别,实则难度如同天壤。
他匈奴依靠草原可以发展,但是大秦乃是农耕之国,一拳打出,必要先收回,再砸一拳。
在收拳之际,匈奴会有何等发展,无法预料。
这便是他们遗留给后世子孙的祸端!
“届时你想领兵出征?”
李斯微微抬眸,看向王翦,沉声开口询问。
自己这位老对手,心是真狠呐!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一把年纪出征,说不好就是死在战场之上啊。
“不!”
王翦微微摇头,让李斯一愣。
妈的,老匹夫说这么多,结果来一个‘不’字?
那你装个什么?
“待陛下东巡归来,老夫要上奏始皇陛下,命公子彻领兵,老夫随军。”
王翦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晴天一声雷,炸响李斯心头、。
“老匹夫你疯了!”
“公子彻领兵!你知道这位殿下从不看兵书吗?”
“你知道这位殿下连奏疏都懒得看,都让扶苏公子批阅吗?”
“你这是在胡闹,拿大秦兵士的性命,国家的命运在胡闹!”
李斯豁然起身,直接怒吼!
明明是文弱老臣,此刻的李斯,竟是在背上亡魂以数十万计的王翦面前咆哮!
王翦淡定得抹了一把脸,开口反问了一句:“大秦的国君,有哪一位是在后宫的脂粉之中长大的?”
“不上马,不提刀,朝堂之上再怎么搅弄,公子彻充其量就配的上一个‘王’字,如何继承陛下的‘帝’?”
“王者,天地人,一以贯之。帝者,号天地而佑万民。一个没见过血,没看过二郎们为他拼命的公子,终究在陛下眼中差了一点。”
“秦,向以军功为尊,公子彻不领兵,只能让朝臣们感觉到怕,而不是敬!”
“老狐狸,你一个丞相,这段时间,百官的心中如何想,看不清?若当真你老眼昏花,就赶紧辞官滚蛋!”
王翦一点也不客气,对着李斯就是反骂。
此话说出,李斯面色瞬间阴晴不定。
不是被骂的,而是...王翦说的有道理。
大秦的储君难选,前所未有的难。
是因为这帝国都是因为始皇陛下一人而存在的,要继承始皇陛下的‘帝’,谈何容易?
若不是公子彻有那么一点点苗头,李斯甚至可以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膝下诸子,捆在一起都没有半分资格!
前所未有的‘皇帝’称号,便是大秦继承之上一块重若泰山的枷锁!
嬴彻若是没有军功的话....能当储君,但永远继承不了陛下的‘帝’!
“趁着我们这帮老家伙还能动弹,再扶一把。”
王翦淡淡开口说道,李斯面色犹豫:“老匹夫,灭国之战,多有凶险,虽有丹药将你体内暗疾尽去,但...”
岂料,王翦摆了摆手,抱起酒坛子一口牛饮:
“大秦的军人,死在马上不丢人,死在病榻之上才丢人。”
“老夫日后是想在史书上跟武安君同称大秦双将的,手头上的人命还差了点,只能委屈一下匈奴的狼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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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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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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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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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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