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看这个没比破庙好到哪里去的驿馆,无非就是门窗糊了纸,不那么透风了,屋里可能还有个能躺的地方?
她们祖孙三人现在浑身血腥味过重,在野外过一宿,那野狼它能受得了吗,它不得馋吗,这驿站显然是必须要花钱住了,阿茶默默地把目光移向阿爷。
她就是个女娃娃,身上哪里有钱。
阿爷翕动嘴角把手伸进怀里掏啊掏,半晌过后,颤颤巍巍地拿出来六枚铜钱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看着那老翁。
说起来,这孟老雪鬓霜寰、一派严厉的样子,比罗家阿爷还要老上不少,就这气派总让阿爷想起儿时教他的老夫子,没由来的怵了两分,给钱的时候,都不霸气了。
阿茶挑眉盯着阿爷放在桌子上的六枚铜钱,怎么也没想到阿爷出去一趟,回来会这么穷……
这混的还不如她呢。
而那孟老盯着六枚铜钱看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阿爷,问道:“就这么点?这小子没给你们点什么东西?”他话里直指少年郎。
这老头的话一落、倒是让阿茶不敢小觑了他,原来只是一打眼,他就能猜出她们一行人都遭遇到了何事。
还算是有点智商的。
阿爷肯定对付不了他!
阿茶拎着她的锣来到桌前坐下来,十分敬仰地说道:“孟老伯您可真厉害,就只是这么一看就知道我救了张公子他们,太厉害了。”
孟老看着小女童满眼机灵的模样,压了压眉头,轻哼了一声,冷酷无情地说道:“老朽我这辈子听过的吹捧无数,其中最多的就是夸我厉害、慧眼如炬,小丫头,这些我都听腻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想因为两句好话就蒙混过关。
阿茶面上没因这话有一点尴尬,“嘿嘿,老伯,这一点我也知道的,既然你指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这吹捧、马屁自古以来多半都是假的。”
孟老原本还仰头看梁等着这小丫头继续吹捧呢,没想到,话音就停在了这,孟老一怔,停在这是几个意思?瞬间把高傲的头颅低下来,不满地看着阿茶,问道:“小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老朽我别骄傲自大,要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www.xiumb.com
阿茶无辜地摇了摇头,一派天真烂漫,“没有这么多的意思,老伯想的多了些。”
那孟老胸中一梗,吹胡子瞪眼地盯着阿茶。
阿茶憨憨一笑:“老伯是挺厉害的,可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我们江湖儿女行侠仗义岂是为了得好处去的,张公子是想送我点东西,可被我拒绝了,我们也是有自己的道义的。
老伯,我这还有些铜钱的,你看够不够。”阿茶从荷包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串铜钱。
孟老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哼道:“这钱过于铜臭,我不要。”
阿茶一对熠熠生辉的小眼珠子转了会,又双手颤抖的拿出了一串铜钱,可怜巴巴道:“老伯,我们混迹江湖的都是很不容易的。”
孟老不为所动,“你这身细麻衣服比我穿的还好呢,瞧瞧这小脸、这小手,我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容易,倒是我一个老人家,守着一个破驿馆,朝廷也不给发修葺房屋的钱,也不给我送粮油,连俸禄都不给我送,原本下面还有几个小厮,嘿,也被遣散了,你说说咱俩谁不容易?
小丫头你以为这官那么好当的?我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阿茶岂会信这鬼话,能霸占一个驿馆的人,会不好过?
骗小孩子呢!
心里怎么想自是不能表现在明面上,阿茶故作同情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整个屋子,然油灯昏暗也看不清什么,反正很空旷,很破就是了,阿茶把挂在蹀躞上的锣给卸了下来,对着孟老憨憨一笑。
“老伯,我看了下这屋子,您老确实是不容易,这荒郊野岭的,草木丛生,您一人守着个空旷且长久未修葺的屋子,是挺需要钱的,都说呀,这屋子越破阴气越重,再加上周围一片草木,不祥啊。
都说草木茂盛的地方便缺火,没火就没阳,没阳就滋阴。我看您老人家半夜也点个油灯,可是这屋子……”阿茶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孟老。
孟老一脸阴沉地听着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了一堆,就差直说他这屋有鬼了,头一次看到还有这般讲价的。
阿茶也不理会孟老越来越臭的脸,举起锣开始推销:“阿伯,你看我这个锣了没?”
阿茶话音一落,站在楼梯旁的玄衣男子险些笑出来。
阿爷开始四处寻找能坐的地方了。
孟老看了看小丫头手中的锣,挑眉问道:“这锣挺精致的,怎么呢?你想用它抵房钱?”小丫头可真敢想,他又不是衙门里的厨子,要个破锣做什么。
“嘿嘿,阿伯又厉害了......
诶?
您老人家莫要嫌弃我这个锣,我给您说,这锣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收来的,这锣呀是大有来历滴,话说,曾有一户乡绅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然此人十分好色且无恶不作,欺男霸女这种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一日他路过一条乡间小路往田间那么随意一望,就看到了一位极是漂亮的小女娘,当即色心大发,命身边小厮把那女娘给绑回了家。”说到这,阿茶摇了摇头,嗟叹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此时阿爷已经找到个长条凳,用衣袖扫了扫上面的灰尘,坐下来倚着柱子打起盹来。
玄衣男子见了与青衣少年说道:“公子,要不先上楼歇息,这边估摸一时半会是不会……”
“你可能睡得着,若是能,便先上楼歇着吧!”
玄衣男子不说话了,而是垂头看向那能说会道的女童。
“那良家女子被绑走,当地竟无一人肯为她做主,只能无奈的做了小妾,却不想那乡绅宠爱了几日又看上了别的小女娘,他那正室亦不是个好相与的,看这小女娘失了宠,当即找了个无中生有的错处,把人给卖了。
这正室是个心肠狠辣的主,竟把那小女娘给卖到了烟花之地。”说到这,阿茶一脸愤怒,拍着桌子摇头大叹:“每每说到此处我都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缓缓。”
玄衣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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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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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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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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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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