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这顿就当是给老爷子送行了。”
接着,几人边吃边回忆起和林爷爷有关的故事。
当然,主要是白粟娴在说,文小满和文从胜适时补充。而杨秋芝和文慧敏和林爷爷相处得不多,就在一旁听着。
包厢里时不时传出笑声和叹息,都是和林爷爷有关的情绪。
“我以后要多去几次京城了。人啊,总是经历过失去,才会明白要珍惜拥有。小满,阿姨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啊。”
白粟娴最后这么感叹。
是啊,就像是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很难同时存在在一个人身上一样,拥有和珍惜也很难被一个人同时拥有。
时间啊,就像是一个恶人一样,把人的感受放在不同的时间段里,生生地拼凑出“遗憾”两个字。
可是时间啊,它又是一个老好人,曾经的坚持和执念,也会被不经意地扬起,然后轻飘飘地降落在地上,远远望去,那就是“和解”的模样。
白阿姨这是要跟林峥的外婆要和解了吧。
人世间其实没有那么多纯粹的是非曲直,到时间了,也就过去了。
离开饭馆,双方道别,各自回到了各自的生活当中。
杨秋芝初八就上班去了,文从胜年前没有堆积单子,现在每天在家画新的图纸。
厂子定在初十开工,有张立群在那边盯着他们做零件就行了。
文慧敏在家继续准备考试,学累了就约上小虎牙一起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
文小满这期间则专心啃戚老师给她的法语书。
中途还去火车站见了孙芳华一面。
那是正月初九的早上,文小满刚起床就接到了孙芳华的电话,问她等下有没有时间出门一趟。
文小满知道她来蓉城就是要坐火车去学校了,于是把碰面地点就定在了火车站附近,这样两人还能多说会儿话。ωωω.χΙυΜЬ.Cǒm
孙芳华看着比之前气色好了一些,想来她父母没有怎么为难她。
“他们知道我在外婆家,一直也没有来找我。大年初二的时候,他们过来拜年,饭都没吃就走了。我还乐得自在,和外婆好好过了一个年。
舅舅们让我去跟他们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才不去。我今天走的时候,外婆给了我一个大红包,我没有要她的。她平时一个人够节省的了,我不忍心。”
孙芳华太久没有和朋友聊天了,恨不得把这些天堆积的话都说给文小满听。
文小满也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听众,不插嘴,给反馈,还包提供最真挚的赞美。
“孙芳华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孙芳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是最勇敢的人了,要不是有你们,我现在肯定一步都不敢往前迈。”
文小满不让她否定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很多人会被推着往前走,但你是自己找准机会,在舍弃了很多,承受了很多之后,还能继续坚定不移往前走的人。”
孙芳华没有再反驳,她也觉得自己值得拼出一个更好的世界。
把孙芳华送上火车,文小满就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东西,打算去看看老赵和老陈他们。
本来想约林峥一起去的,想了想,他估计还在处理家事,就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来到熟悉的S大教师家属楼,文小满先去看了李老师。
和她预想的一样,李老师现在连过去的学生也都忘记了,只记得年轻时候的李奶奶。
文小满坐在那里和李奶奶聊天的时候,李老师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说李奶奶的麻花辫又粗又亮,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的,不知道怎么就甩到他心里去了。
文小满听得又感动又心酸,鼻子酸了又酸,到底没有在老人家面前洒出金豆豆来。
李奶奶见她这样,知道小姑娘心里软乎,就笑着开解她,“我刚开始听他念这些的时候,就想到我们年轻那会儿了,还哭了一场。可后来日日听夜夜听,就只觉他跟个录音机似的,还是磁带只有一截的那种。”
文小满不辜负李奶奶的宽慰,也扯出笑意,“您这个比喻很是贴切啊。”
李奶奶自豪地说道,“那是,我以前可是语文老师呢。你啊,别担心我和你李老师过不好,你看看这边…”
李奶奶边说边把里面小房间的门打开,里面摆满了各种营养品,“你看看,都是我和你们李老师的学生送过来的,都是好孩子。一到放假的时候,我们这里就可热闹了。
就昨天,林家那小子也来过。可惜老林走的时候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们李老师,没去送他一程。蒋茵走得早,这些年老林一个人也是……哎……”
林峥昨天来过了?也是,他家以前就住这里,估计是来收拾林爷爷的遗物来的。
李奶奶唏嘘了一下,转身走到李老师旁边,顺了顺他的背,“虽然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能陪着我,挺好,挺好。”
李老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李奶奶露出一口假牙,“好看,大辫子好看。”
文小满再也忍不住,跟两位老人匆匆道别之后夺门而出,金豆子随着关门声一响就洒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什么而流泪,反正就是忍不住了。
在小区里慢慢走了一会儿,文小满调整好情绪,准备去看老赵。
来到老赵楼下的时候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去过老赵家里,不知道他具体住几楼。
她站在老式楼房前面抬头往上看,心里想着老赵那样老当益壮的身体估计是经常爬楼梯爬的,五楼还是六楼呢?
她想着先上去随便找户人家问问看。
刚走进楼道,就从楼梯下来一个人,对文小满还有点印象,“你是……老赵的学生?”
文小满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您是之前跟赵老师下棋的老师吧?麻烦问一下您,赵老师是住几楼的?”
那老师一乐,“对,就是我。老赵被他儿子接到沪市去啦。之前他在这里的时候嫌弃他是个臭棋篓子,还爱悔棋,现在他走了,还怪想他的。”
文小满有些遗憾,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水果,“那您受累,帮赵老师把这些水果吃了吧,我提过来挺重的,不想再带走了。”
那老师本想拒绝,文小满已经把水果放到他面前来了,“谢谢您啦。”
说完文小满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留下老师一个人在楼道里嘟囔,“这孩子,怎么跟老赵一个德性,都不按常理出牌。”
文小满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外面走着。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林爷爷的老房子楼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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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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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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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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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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