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朱栽圳给了他们六天的充足准备时间。六天后他会亲自为将士们送行。
借着这六天的空闲,他在浙江藩台王国光的陪同下来到了义乌。
他此行来义乌有两件事要办。一件事是慰问军属。他从杭州采买了大量布匹,粮食,盐巴,荤油,准备分发给义乌的军属们。
要让戚家军的骨干——义乌将士心无旁骛的在各个战场抗倭杀敌,就要给人家解决后顾之忧,照料好他们的家里人。
另一件事则是视察八保山战俘营。
他先来到了战俘营。如今专管战俘营的是台州知府谭纶。
这一回谭纶见到朱栽圳,全无之前的无礼。他恭恭敬敬的给朱栽圳磕了头:“臣台州知府谭纶,叩见景川王。”
谭纶态度的改变,源于朱栽圳的三场大胜仗。
半年之前,浙江到处是倭警,到处是流离失所,逃避战乱的百姓。卫所军不堪用,屡战屡败。
景川王只带了几名随员,只身来到浙江。仅用半年时间就打造出了一支铁军,前后歼灭倭寇八万六千人。
这样的能王、干王,即便身处敌对阵营的政敌们也敬佩万分。
朱栽圳笑道:“谭知府快快请起。让你一个堂堂四品知府当驯兽师,实在是委屈你了。”
谭纶道:“王爷这是哪里话。管理战俘,哦不,驯兽,也是为东南抗倭的大业出力。臣心甘情愿”
朱栽圳问:“如今八保山战俘营有多少战俘?”
谭纶不假思索的回答:“共有两万零八十一名战俘。”
朱栽圳惊讶:“不对吧。杭州大捷后送过来一千两百名俘虏。浙东大捷后送来了一万五千名俘虏。松江大捷后送来了八千俘虏。
总数大约是两万四千多人。怎么这么快就剩下两万人了?”
谭纶还以为朱栽圳是在怪罪他呢。他跪地拱手:“王爷息怒。那些倭人刚来战俘营时实在太难管了。又加上看守兵力只有一千多。臣前期只能杀一儆百,哦不,杀一儆十。ωωω.χΙυΜЬ.Cǒm
再加上那群倭寇平日里以抢劫为生,没干过重体力活,这两个月又累死了两千多。”
朱栽圳笑道:“你瞧你这人,怎么又跪下了?死四千多畜生而已,小事一桩。我怪你做什么?快起来。”
正是午时,八保山的矿工们纷纷离开矿坑吃午饭。
八保山的矿工分为两种。一种是战俘。
另一种则是义乌的军属。他们主要当监工或干一些轻体力活。
两千多名军属在一百多张长条桌子前坐定开饭,每个长桌坐着二十多人。
军属们的午饭是主食白米饭,不限量。每桌四盆菜。菜是大杂烩,茭菜、青菜、竹笋加上一些肥肉片、荤油乱炖。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朱栽圳来到了他们的饭桌旁。
谭纶道:“还不快拜......”
朱栽圳拉了拉谭纶的衣袖:“白米饭真好吃对吧?”说完他朝着谭纶眨了眨眼睛。
他今天和王国光来战俘营穿的是便服,军属们虽有些在“两村死斗事件”时见过他。但他们现在忙着埋头干饭,并未认出他。
军属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朱栽圳也端起一碗米饭,边吃边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嘿,我家那二小子来信了!苏松大捷他砍了两颗倭寇人头!拿了六十两的赏银呢!买地起新房都够了!”
“唉,我侄子运气不好。只砍了一颗人头。”
“听说没?景川王和咱浙江的王藩台要来义乌了。他老人家这趟来,是专门慰问咱们义乌县军属的!”
“嘿!我把我家里的观音像都换成景川王的长生牌位了!我天天上香,祈求老天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咱们老百姓能跟着他长久的沾光!”
朱栽圳听到这话,差点被白米饭呛到。
长生牌位并不是灵牌,而是为恩人祈求福寿的牌位。
说白了,灵牌是给死人立的,长生牌位是给活人立的。
义乌的百姓们跟着朱栽圳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怎么能不感激朱栽圳?
不过,义乌的村斗有几百年的历史。有些村子从元朝起就是死敌。他们在饭桌上自然也是分帮分派的。
这不,一个吴家村的村民就跟一个十里堡的村民斗起了嘴!
“咱们两个村三个月前立下了赌约。年底看看哪个村的儿郎在外面杀倭寇的总数最多。输的一方要给赢的一方过年时送祭祀三牲。
现在我们吴家村儿郎杀敌数是大约两千六百。你们十里堡才是一千七百。你们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老老实实把三牲抬到我们村吧!”
“去去去,你都说了是年底。还有两三个月才过年呢!”
以前吴家村、十里堡的村斗是实打实的械斗,一次死上百人那种。
现在他们的儿郎同在戚家军效力。村里的人哪还能接着械斗?
村斗的方式变成了攀比哪个村的儿郎杀的倭寇多。
这是一种友好的村斗方式。比拿铁镐砸脑袋不知道文明到哪里去了。
听到此处,朱栽圳万分欣慰。遇外敌入侵,放下私仇,一致对外——哪朝哪代都该这样。
八保山战俘营有规矩。大明的监工、矿工们吃完了饭,倭寇战俘才可以吃。
且倭寇战俘吃饭,都是在地上,不配用饭桌。
朱栽圳又跟王国光、谭纶去视察战俘们吃午饭。
倭寇们吃饭的姿势很奇怪。他们全都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瓦盆。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狗在进食。
谁吃得慢了,看守的士兵直接让他站起来,上去就是正反十个大逼兜!然后一脚踹翻狗食盆。
朱栽圳不解:“谭知府,这是?”
谭纶道:“王爷,这是我所创的战俘进食方式。目的是剥夺他们做人的尊严,让他们彻底变成干活的牲口。这样他们才没有心思搞什么越狱、生什么事端。”
朱栽圳心中暗道:谭纶不愧是个酷吏!用他来管理战俘,哈,我实在是太机智了!
王国光在一旁道:“这些倭寇双手沾满了东南百姓的鲜血,本来就算不得人。他们不配接受儒家的宽恕之道。谭知府干得好!”
朱栽圳走到了给倭寇们煮粥的大缸前。
他掀开盖子,只见大缸里煮得是黄了吧唧的霉米,还有一些烂菜叶,上面还浮着一层糠。
他随手抓起一把筷子插了进去。筷子立刻浮了起来。
朱栽圳问王国光:“汝观兄,你管着一省民政,你说说看,大明赈灾施粥的规矩是什么?”
王国光答道:“粥要厚可插筷,筷子倒了,主管官员人头落地。”
朱栽圳吩咐道:“谭纶,我给八保山战俘营定一条规矩。倭寇战俘吃的粥,粥要薄能浮筷。筷子要是立起来,谁煮的粥谁挨三十大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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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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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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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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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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