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侠的右手缠着白布,似乎是受了伤。
朱载圳问:“你手怎么了?”
邵大侠答:“遇到了几个想黑吃黑的鞑靼人,让草民给灭了。不碍事。”
朱载圳笑道:“你办事够麻利的。这才不到两个月功夫,就带回了一万三千匹骏马。我得好好赏你。”
邵大侠道:“为太子爷出力就是为我自己报仇。不敢讨赏。”
朱载圳指了指那个畏兀儿青年:“你是谁?叫什么?对了,他会说汉话嘛?”
畏兀儿青年用一口流利的汉话答道:“禀太子,我叫库尔班·买买提。是大明哈密卫威远千户所的士兵。”
朱载圳闻言皱起了眉头:“胡说八道。哈密卫已经撤销四十年了。哪里有还有什么威远千户所?”
哈密卫乃永乐年间所设。当时成祖爷命三万明军驻防哈密,将大明的疆土拓展到了西域。
随着大明国力的日益衰退,大明失去了西域的控制权。
东察合台汗国的两个分支,叶尔羌与土鲁番,已经不再受明廷控制。
嘉靖初年,东察合台大汗、土鲁番速檀(苏丹)满速儿彻底跟明廷撕破脸皮,率军攻下肃州。甘肃只存甘,没了肃。
明廷也彻底在五军都督府的卫所名册上,抹去了哈密卫的编制。
买买提道:“太子,这是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请容我细细道来。”
原来,四十年前肃州大战时,兵部尚书彭泽派出了一支四千人规模的骑兵。想要深入土鲁番的腹地,搞一出“围魏救赵”。
这支骑兵在西域损兵折将。最终误打误撞,西行两千里,到达了哈密卫的威远城(千户所)旧址。
到达之时,人马已只剩下了两千。他们的主将也已经战死。一个名叫梁荆羽的千户成了这支明军的统帅。xǐυmь.℃òm
这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
后来满速儿回师土鲁番,自然容不严眼皮子底下有明军的存在。他派兵两万,围攻威远城。
没想到,梁荆羽率军以付出阵亡一千两百人的代价,死守威远三个月。
满速儿敬佩这群勇士。下令撤兵,允许这群明军在威远城生活下去。
过了二十年,满速儿死了。他的察合台汗国作为遗产被一分为二。
大儿子沙速在土鲁番称“速檀”。成为了土鲁番汗国的统治者。
二儿子马黑麻在哈密称“速檀”。成为了叶尔羌汗国的统治者。
威远城在马黑麻的地盘上。
马黑麻这人很不错,信守父亲做出的承诺。允许威远城的那群明军老兵继续在当地生活。
威远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成了汉人、畏兀儿人、西蒙古人生存的乐园。
各族的百姓相亲相爱,把威远城当成了他们的家。
土鲁番汗国速檀沙速是个危险的好战分子。一直想灭掉威远城。
由于他的二弟马黑麻一直保护着威远城,他未能得逞。
一年之前,威远城。
当年三十岁的明军千户梁荆羽,已经成了七十二岁,满头白发的梁老千户。
当年风华正茂的那些明军士兵,也都已经成了六七十岁的皓首老人。
梁老千户从一个叶尔羌商人那里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叶尔羌速檀马黑麻生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
如果马黑麻死了,威远城将失去保护者!等待他们的,将是土鲁番速檀沙速的无情屠戮!
梁老千户召集起了尚存于世的八百名明军老兵。
他们穿上了已经破烂不堪的鸳鸯战袄,拿起了刀枪,聚集在威远城的一片空地上。
梁老千户对老兄弟们说:“弟兄们,马黑麻速檀不行了。他如果病死,土鲁番很可能向威远城发动攻击。
威远城自成祖爷起,就是我大明领土!
真到了那一天,我们这些守西域的老孤军,要誓死捍卫这座城!保护这座城里的汉人、畏兀儿人、蒙人!
我等本华夏匹夫。然堂堂七尺男儿,守土之志坚如磐石!若真得花甲之年血溅山河。我等足矣!”
八百孤军老兄弟,齐声呐喊:“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梁老千户又道:“自即日起,老弟兄们每日着甲胄、持刀枪到城头巡逻。这里是我们汉人和畏兀儿人、西蒙人的家园。若有强盗要毁我们的家园,我们即便明知必败,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梁老千户知道,凭借八百名年逾六旬甚至七旬的老兵,是绝对守不住威远城的。
他让自己收养的畏兀儿孤儿,二十岁的义子库尔班·买买提带上了五匹马,充足的干粮,前往甘州求援。
这是一趟一千六百里的艰难旅途!
买买提在旅途中经受了无尽的磨难,即将抵达甘州时,却在半路被鞑靼人抓住,成了奴隶。
鞑靼人让他当了马倌。
幸好邵大侠去大同跟鞑靼走私商人买马,遇见了买买提。
买买提向他表明了身份。邵大侠花了两百两银子,从鞑靼人手中买下了买买提,带他进了京城。
朱载圳听完买买提的讲述,大为感动:“整整四十年了啊!他们竟然还在坚守西域?这八百孤军,堪称大明男儿的典范!
对了,这些年他们为何不派人联络朝廷?”
买买提答道:“每隔三五年,义父就派一批人东行联络大明。可惜每次都了无音讯。
茫茫沙漠、戈壁,途中还有不少的强盗。很难到达大明的疆域。
我是运气好,被鞑靼人抓了之后,几经辗转才来到了大明都城。”
朱载圳道:“黄锦,快拿一副西域地图来。”
黄锦有些为难:“太子爷,宫里没有西域地图啊。”
朱载圳道:“去兵部那边拿。兵部应该有。”
朱载圳又吩咐陆绎:“你去将兵部尚书杨博、礼部尚书高拱叫进宫。”
半个时辰后,杨博和高拱来到了东宫。
他们听了西域八百孤军的故事后大为感动。
朱载圳道:“大明是一定要定西域的。不过不是现在。眼下我们最大的敌人依旧是俺答汗。不过,我们不能不管这八百老兵!
高拱,你们礼部立即向土鲁番派出使者,携带五千两黄金,一万匹丝绸。用财帛贿赂他们的速檀沙速。一定要保住威远城!
杨博。老千户梁荆羽忠于职守,在西域守土凡四十年。兵部立即给他挂牌子,升任威远都司!
等使者联络上他,他愿意率老兵们东归,还是留在威远城,由他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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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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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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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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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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