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唐顺之大摇大摆的走了。
朱载圳心中暗笑:呵,真不知道唐顺之是蠢直还是狡猾。怼完人就脚底抹油开溜,丝毫不给别人回怼的机会。
暗笑归暗笑,朱载圳还是遇上了一个大问题——他要娶泰州学派头子的女儿,捅了文官们的马蜂窝!
裕王说不行、徐阶说不行、高拱说不行......就连一向在值房沉默寡言的张居正都说不行!
因为在正史当中,何心隐就是王之垣为拍张居正马屁,下令乱棍打死的。
张居正本人对何心隐没有任何好感。
李芳喝了口茶:“依着咱家看,景川王选正妃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傍晚时分,朱载圳回到了永寿宫。xǐυmь.℃òm
嘉靖帝问:“圳儿,你怎么闷闷不乐?”
朱载圳将内阁值房的风波告知了嘉靖帝。
嘉靖帝闻言,直接将手里的茶盅摔到了地上!摔了茶盅还不算,他还专门走到了青纱帷帐里,拿起铜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铜罄应该是上辈子欠嘉靖帝的。
嘉靖帝发出一声万年不变的龙啸:“欺天啦!他们哪里是冲着何心隐、冲着圳儿你?他们是冲着朕来的!
四十年前那些该死的文官,让朕改父为叔!不让朕认亲生父亲!
现在,经朕首肯的儿媳,他们又说不行!
这已经不是你娶正妃的问题,而是朝廷谁说了算的问题了!”
朱载圳没想到嘉靖帝的反应这么激烈。他连忙道:“父皇息怒。”
嘉靖帝道:“朕怎么息怒?朕不想让你像朕一样,年纪轻轻就经历大礼议之事那样的折磨!可是那些文官,现在要让大礼议之事在你身上重演!”
嘉靖帝现在活脱脱就是一头护犊子的猛虎。恨不能用獠牙咬断文官们的脖颈!
与此同时,裕王府书房。
裕王正跟徐阶、高拱、李妃围炉而坐。
正值盛夏,他们围的“炉”并非火炉,而是冰炉。一个长方形的铁炉中,放着一大块地窖深藏的冰。
张居正已经被剔除了裕王府书房密会的行列。一来是因为他本身职位就不高。二来,之前朱载圳举荐张居正升任祭酒,引起了裕王的猜忌。
徐阶开口道:“选妃的事情上,我们绝不能让步!朱载圳刚在东南侥幸平定了倭患,气焰嚣张!若这一次他做了主,以后朝廷的事他件件都要做主。”
高拱道:“没错。应该借着这件事,狠狠打压朱载圳的气焰。要让他明白,即便他在东南侥幸取胜,回到了京城,也要老老实实当他的郡王。咱裕王爷才是如今唯一的皇子亲王!”
李妃补充道:“还有另外一层。若真是礼部负责甄选,照规矩是甄选十人,将名单递到宫里,由皇上选其中一位做正妃。
可以将十个候选人,都定为效忠于咱王爷的官员家的小姐。
这样一来,无论皇上怎么选,朱载圳的正妃都会是咱们的人。就等于在朱载圳的枕边悬了一柄刀!”
高拱竖起了大拇指:“王妃高论!”
徐阶道:“明日臣就组织文官们到永寿宫跪谏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按祖制由礼部甄选正妃人选。
另外还要放出话去,造出舆论——谁不参加跪谏,谁就是反对程朱理学。这是做官之人的大忌。
这样一来,就能把严嵩手下的那批官员,也裹挟到跪谏中去。
朝野上下一心,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
徐阶不愧是搞权谋政斗的好手,他的诡计奏效了。
两日之后,永寿宫大殿外。
三百多名文官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领头的自然是徐阶。他身后除了有一大批裕王党的官员,还有一大批严党的官员。
除了严嵩、严世藩、杨博、王国光、唐顺之没参与跪谏,六部堂官、郎中、员外郎、主事;六科廊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几乎齐聚一堂!
朱载圳站在大殿里向外望去,他这两年多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我在东南立下了大功又如何?回到京城,依旧要被这群文官束手束脚!
连娶老婆都要受制于他们,更别提我计划中的那些大事了。
都说大明的皇帝难做。我还不是皇帝,只是郡王,就已经能感同身受了。
徐阶将《成祖实录》高高举过头顶。《成祖实录》中的确有这样一句“上命皇子正妃由礼部甄选,上复选、恩准。”
这句话成了此次跪谏的祖制依据!
不得不说,徐阶的确是个人才。能从洋洋五十五万字的《成祖实录》中找出这短短的十七个字。
论其水平,比后世从汗牛充栋的法律条文里,找出剥夺大风厂员工股权法律依据的陈清泉院长还要高!
陈清泉按照大明的官职,只是个从六品府衙副通判。徐阶却是从一品大员。徐阶比他水平高,也是情理中事。
徐阶高喊一声:“请皇上、景川王遵从祖制!”
一众文官齐齐高喊:“请皇上、景川王遵从祖制!”
嘉靖帝脑袋有些疼。上回徐阶领着文官们跪谏,让他惩治朱载圳,他可以让锦衣卫痛殴。这一次却不行!
因为那一次,文官们是风闻言事。且参与者大部分是裕王党的言官。
这一回,除了严家父子和杨博、唐顺之、王国光,满朝文官几乎聚齐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文官们名义上是在“维护祖制”。且有《成祖实录》做依据。
朱载圳走到了青纱帷帐前,他直接掀开帐子坐到了嘉靖帝面前。全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人敢这么干。
嘉靖帝道:“圳儿,你现在应该理解朕的苦处了吧?”
朱载圳慰问点头:“儿臣也没料到,选妃的事会闹出这么大一场风波。”
嘉靖帝语重心长的说:“圳儿,别管多大的风浪,你都不能做出让步!否则他们今后会事事顶着你,处处压着你。”
朱载圳道:“爹,儿臣明白。退一步得寸进尺,忍一时变本加厉!”
嘉靖帝眼前一亮:“说的好!你能说出这句妙语,说明你悟了!”
就在此时,在殿外当值的北镇抚使陆绎走了进来:“皇上,文官们这一次人人带了牛皮水袋、干粮布袋。”
嘉靖帝怒道:“呵,他们这是要在永寿宫大殿门口常住下去了!”
这一回,文官们打算打持久战!
嘉靖朝的文官进谏分为两种。一种是绝食死谏。一种是普通跪谏。
别被“死谏”二字吓住。文官们根本不会真去死。
死谏断食断水。用不了一两天他们扛不住,就会自动散去。要么就是渴晕了被锦衣卫抬下去。
嘉靖帝最头疼的是普通跪谏。文官们自备水、粮吃喝不愁。用后世的话说,直接在皇帝面前常住沙家浜。
为了跪谏,文官们甚至发明了一种超大牛皮水袋,可存水五升。力气大一些的年轻文官,一次带两个、三个水袋!
他们困了就席地而睡,睡醒接着跪。
大礼议事件时,文官们曾创下连续跪谏七天的超长记录。七天水喝完、粮吃完,他们各自散去,在家歇息几天,紧接着又是一个七天。循环往复下去,他们可以这么玩一年!
朱载圳犯了难。现代人的思维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他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
幸好,他有一位歹毒的母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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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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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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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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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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