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个很缺德人。不过他缺德缺的不是地方。
鄢懋卿出了个馊主意:“不如在北岸的赌坊、酒馆边上,再开几十家青楼......”
朱载圳闻言色变:“放屁!鄢懋卿你记住了,港北休闲区里不准放一个女人!
咱们要是靠大明女人出卖身子赚弗朗机人的钱,那我这个景川王的脸面可以揣进裤裆里了!”
鄢懋卿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叩首:“王爷息怒,臣知错了。”
朱载圳道:“罢了,起来吧。我再过一个月就要启程回京了,宁波这摊子生意,你们要替朝廷看管好了。
罢了,你们先回贡赠使司吧。我要到盖伦船上去看看。”
邓子龙这些日子,从总督府亲兵中挑选了一百人,天天在盖伦船上习练如何操控船只。
火器小天才赵士祯则在忙着拆卸船上的十二磅重炮,带回去仿制。
朱载圳让人划着一条小舟,来到了盖伦船边,他攀着网索上得甲板。
邓子龙跟一众水军弟兄齐齐跪倒磕头:“拜见王爷。”
朱载圳问:“演练的如何了?”
邓子龙道:“最近出了三次近海。盖伦船也没什么稀奇的,跟咱大明的普通帆船差不多。操控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只不过船大一点、船速快一点、炮多一点罢了。”m.χIùmЬ.CǒM
朱载圳道:“这段时日你跟弟兄们都辛苦了。我给你三日时间,你们帮赵士祯把船上的三十二门炮全都拆卸下来。
拆卸完毕,你就回杭州,准备随我回京。”
邓子龙问:“那这艘船呢?”
朱载圳告诉他:“三日后,泉州的造船工匠会把它拆掉。”
邓子龙目瞪口呆:“这么好的一条船,拆掉?”
朱载圳道:“我知道你心疼。可是我告诉你,做大生意不能算小账。拆掉这艘船,是为了画出详细的图纸仿制。
放心吧,五年之内,大明水师会拥有一百艘这样的盖伦船!”
这时,赵士祯跑了过来:“拜见王爷。”
朱载圳开门见山的问:“你觉得十二磅炮能否仿制?”
赵士祯道:“能仿制。不过需要时日,还需要一批能工巧匠。”
朱载圳道:“好。你准备准备,一个月后带着十二磅炮跟我回京城去。我会把你调到兵部造办处。造办处那边多得是能工巧匠。”
数日后,朱载圳从宁波回到了杭州。
已经到了兑现商人们的战争债券的日子。
这天夜里,城东百花楼,大厅。
商会会首于百万,带着一众商人们齐聚一堂。
一年前,朱载圳正是在这个地方,跟商人们提出了购买战争债券的事。
商人们那时视他为敲竹杠、薅羊毛的贪婪王爷。
商人们现在却视他为平定倭患的大英雄。
胡宗宪、王国光亦在场。大厅之中莺莺燕燕穿梭不断,胡、王二人却丝毫没表现出不适的神色。
看来......这两位仁兄也是文人骚客,以前没少到这种地方逛过。
朱载圳道:“诸位,咱们先办正事儿,再喝酒、赏美女。战争债券你们都带来了嘛?”
一众商人齐声道:“带来了。”
朱载圳道:“那请你们排好队,到王藩台那边领取银票。”
王国光的手边放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满满当当的装着浙江八大钱庄的大额银票,加起来一共有五百五十万两之巨!
当时朱载圳急需银子,那时候他在商人们之中还没有什么信誉度。只能开出四分五厘的高年息吸引他们购买。
后来他用盐引做抵,总共卖出战争债券三百八十万两。
现在连本带利,要还五百五十万两。
朱载圳有些后悔当时把年息定那么高。不过这世上药物千千万,只有两种药没处寻。一种是长生不老药,一种是后悔药。
王国光给一众商人们兑换了银票。商人们个个喜上眉梢。
兑换罢,酒席正式开宴。
朱载圳道:“诸位,这第一杯酒敬你们。是你们慷慨解囊,帮我度过了难关!干!”
众人一饮而尽。
于会首道:“王爷,草民对您真是佩服的紧!您一年内扫清了东南倭患,还了我们东南四省的人一个太平世界。
您还开了跟弗朗机人的贸易。让我们这些做商人的,还有桑农、茶农、瓷工们获得了大大的一份利益。
只要您在东南一日,我们这些人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朱载圳笑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只有国家富强了,你们这些商人才能跟着安安逸逸赚大钱。
我准备下个月启程回京。今后你们要好好帮着浙直总督胡宗宪,办好跟弗朗机人的通商之事。”
于会首听后怅然若失:“王爷,您要离开东南?”
朱载圳叹道:“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东南已安,我也是时候回京了!”
于会首离开了椅子,跪倒在地上,高声道:“草民给心系黎民百姓的好王爷送行了!”
说完于会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一众商人们有样学样,纷纷离座,齐齐给朱载圳磕头。
朱载圳道:“诸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今夜我们只论风月,不谈离别之事。”
入夜,朱载圳跟胡宗宪、王国光回到了总督衙门。
虽然百花楼的鸨子再三挽留,朱载圳还是觉得,一个王爷、一个总督兼巡抚、一个布政使在一众商人们面前公然嫖宿烟花柳巷有失官贞。
这种事就算做,也得悄咪咪的做。
于是他婉拒了百花楼姑娘们的盛情,回到了总督衙门。
朱栽圳道:“汝贞兄弟,我要借你一件宝贝。”
胡宗宪笑道:“王爷别是要借我的人头吧?”
朱载圳道:“你是东南的国柱。我疯了啊借你的人头?我是想借你的幕僚徐文长,让他随我回京。”
胡宗宪道:“徐渭胸怀大才,需要有广阔的天地施展他的才华。王爷要带他去京城。作为他的幕主,我一万个不舍。
作为他的朋友,我替他感到欣慰。一块美玉,若无人识,只能当一块顽石。
王爷有识人、用人之明。他今后追随您,定然前途无量。”
朱载圳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胡宗宪:“徐渭今生有汝贞兄你这样的知己,足矣啊!”
转头朱载圳又对王国光说:“本来是想让你在浙江,替朝廷管着钱袋子的。可我思虑了好几夜,还是想把你调回京城。我会跟父皇举荐你为户部右侍郎。”
王国光道:“臣全听王爷的安排。”
朱载圳又道:“汝贞兄,你我联名上一道奏折吧。保举严阁老的学生郑必昌接任浙江布政使。
南直隶是我三哥的人清一色。浙江要保持咱们的人清一色。”
胡宗宪道:“好。臣这就草拟折子。”
朱载圳回到了卧房,今夜他多喝了几杯酒,头昏脑胀的,躺下就睡着了。
恍惚间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头白鹿在山野间狂奔。
朱载圳的梦醒了,他一拍脑瓜自言道:“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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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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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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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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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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