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你们到知行书院去,教学子们弗朗机语。
我可以跟你们透露一件事。过几个月彻底平定四省倭患后,朝廷会开放跟弗朗机人的贸易。
你们到书院帮我的忙,教书育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我提出一个方案,大家看如何。我会给你们每年五十万两总额的贸易照子。你们十几家分。
这样一来,你们就能跟官府、东南的商人们一起,共同分取弗朗机人的钱。
呵,弗朗机人很有钱啊!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一个胖子举起了手:“我反对!”
朱栽圳望向胖子。
胖子道:“我常跟家里人讲,打倭寇的景川王是大英雄,浙人的大救星!您让我们办事,那是抬举我们。我们哪能要您的好处?
不过......我是担心,我们都是些老粗。哪里会教书?别误了那些读书人,耽误您的大事儿。”
朱栽圳苦笑一声:“误不了的!满浙江会说弗朗机话的,也就是你们这些海虫子了!京城里的翰林们倒是会教书,可他们不会弗朗机话啊!弄到知行书院,等于一群废物!”
钱烈闲起身,来到朱栽圳的茶台前,拿起了朱栽圳泡好的一盅茶:“诸位。王爷看得起咱们,咱们不能不识抬举!”
十几位走私贩子纷纷围到朱栽圳的茶台前,各自拿起一盅茶。
“小的们愿听王爷的!”
当日下晌,朱栽圳领着十几个走私贩子来到了杭州城东的知行书院。
钱烈闲跟着朱栽圳、何心隐进了其中一个学堂。
这个学堂内坐着三十多位学子。
学子们齐齐起身拱手:“拜见先生!拜见王爷!”
学堂之中,先生天大。故而学子们先拜钱烈闲,再拜朱栽圳。
这是读书人传承上千年的规矩。想当初海瑞拒绝在学堂里跪知府,为的就是维护这条尊师重道的规矩。
钱烈闲紧张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支支吾吾的说:“弟兄们,哦不,儿郎们,不不,伙计们......都坐下吧。”
学子们坐定。
钱烈闲小心翼翼的问朱栽圳:“王爷,能不能给我一柄刀?”琇書蛧
朱栽圳一头雾水:“你要刀做什么?”
钱烈闲道:“我以前教我侄子说弗朗机话,爱用刀吓唬他。他说不顺溜我就拿刀背敲他的手。”
朱栽圳点点头:“明白了。你把刀当戒尺了!陆绎,把你的绣春刀借给钱先生使使。”
陆绎抽出御赐的绣春刀,递给了钱烈闲。
钱烈闲接过绣春刀,用刀备一拍桌子:“上货!哦不,讲课!
都听好啦!记牢啦!我先讲第一句弗朗机话。我要跟你做生意——地来砍卖雷滴屎看滴落!”(题外话,嘿!作者就是个外语小天才!)
一众学子们结结巴巴的跟着齐声念:“地来砍——卖雷——滴屎看——滴落。”
用后世的话说,钱烈闲只懂口语,不会写。
朱栽圳心道:前期也只能这样凑合着,先培养一批勉强能够口头交流的翻译。以后要让弗朗机人帮忙,搞出专业的弗朗机语教材来。
钱烈闲走到其中一名学子面前:“把‘我要和你做生意’,说一遍。”
学子吞吞吐吐:“地来砍——卖雷——”
钱烈闲用绣春刀的刀背“啪”猛拍了下书案:“快说!”
陆绎心疼的都快哭了:那是皇上御赐给我的绣春刀啊!你这么个拍法别给拍断了!
钱烈闲拿刀当戒尺吓唬人的法子还挺管用。
学子情急之下,竟利利索索的说出了:“地来砍卖雷滴屎看滴落!”
何心隐压低声音:“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栽圳跟何心隐出得学堂,来到了一个亭子里。
何心隐道:“王爷,请恕臣直言。您把这么一帮绿林好汉弄进知行书院,恐怕有辱师道。”
何心隐如今已是景川王詹事府的赞善。故而自称为“臣”。
朱栽圳笑道:“何先生是阳明先生的传人,怎么也在意起这个来了?岂不闻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论语·卫灵公》又有言‘有教无类’。在我看来,这个‘教’字指得不光是教别人,还有受教之意。
《孟子》曰,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我又没指望钱烈闲那些人能像孙叔敖、百里奚一样当令尹、当大夫。
他们能够把自己会的弗朗机话全都教给学子们便是了。
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何况老师?”
朱栽圳引经据典,字字在理。
何心隐这个自诩善于辩经的大儒竟无法反驳。他想了想,说:“王爷说的对!是臣浅薄了!”
朱栽圳道:“好了。我先回总督衙门去。书院的事你多费心。”
朱栽圳基本解决了没有翻译的问题。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外省的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全胜的消息。倭患平定之日,就是大明大发财之时。
且说朱栽圳回到了总督衙门。黄锦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王爷,贵妃娘娘给您来信了。”
朱栽圳一愣,脑海中浮现出有关生母卢贵妃的记忆。
在朱栽圳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稍有不顺心,就对宫女、太监非打即骂,偶尔还会杀。
但是,她对朱栽圳万分宠溺。几乎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程度。
朱栽圳接过信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前半部分无非是劝勉他好好为嘉靖帝效力,保重身体之类。
后半部分有两件要紧的事。
第一件事,卢贵妃已在京城开始为他选妃。不过她怕自己挑的人,儿子看不中。
江南是出美女佳人的地方。卢贵妃让他自行在江南挑选百名妃、姬候选人。待得胜回京,再精挑细选一遍。
这件事倒是好说,交给黄锦去办就成。黄锦这尊弥勒佛,这些日子没少帮他拉皮条。
选妃不过是高端点的拉皮条。
第二件事,却让朱栽圳脊背发凉。
卢贵妃写了一句话“彼侄朱翊釴身体康健”。
好端端的,忽然提及三哥裕王惟一的儿子做什么?
朱栽圳一拍脑瓜,反应了过来:正史记载。朱翊釴明年秋会突然暴病而亡!
他心道:我那母妃,别是对我的小侄子起了杀心了吧?
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不行,我绝不能让母妃干这种事儿。裕王跟我再不和,那也是我亲哥!朱翊釴那是我亲侄子!
对亲侄子下手,与禽兽何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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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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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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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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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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