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里围坐着沈家各房要紧主子,秦长富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押着跪在地上。
沈云乔居于正中主位,沈文远和魏淑桦分于左右而坐。
“说吧,你如何证明?”沈云乔开门见山。
秦长富紧张地看了眼沈文远、又看向沈云乔,一副很有深意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云乔冷笑:“你不必害怕,本妃父亲向来宽宏大度,岂会同你一般计较?本妃也绝不会计较你方才的栽污,此刻咱们只就事论事。”
“是”,秦长富支吾着,“草民,草民其实同娘娘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沈云乔略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琇書蛧
她用眼角余光看去,只见沈文远那原本从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本能地握紧了些。
“你可仔细着”,沈文远威严开口,“王妃娘娘的凤仪可不是谁都能冒犯的,当心你的脑袋。”
沈云乔故作浑然不觉,只是笑道:“父亲,且让他诌一诌吧,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沈文远讪讪点头,一颗心悬得晃晃荡荡。
当年的事他做的十分隐秘,应当不会有纰漏。此人只怕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多说只能证明惜音的身世罢了……
可饶是如此劝说自己,悬着的心却还是放不下。
一旦安氏灭门真相爆发,他这一世的官名便全毁了,他将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千古的恶障!
沈云乔一直用余光留意着他,将他的所有忐忑都看在眼中,面上却一切如常:“你是说,当年在岷州福安堂里同本妃母亲一起生产的娘子,是你的妻子?”
“对对!”秦长富连连点头,“当时草民妻子有幸同丞相夫人一起生孩子,草民觉得这是天大的恩赐!我记得那晚下着大暴雨,电闪雷鸣的,福安堂里只有一群尼姑,她们哪里会什么接生?还是丞相大人手下有快马,那位小官爷骑着快马到附近村子里找来了接生婆……”
“哎!”沈文远重重叹息,有泪凝于睫,“那一晚,本官至今难忘……”
沈云乔道:“父亲,那么当晚您见到他了吗?”
沈文远摇摇头:“当时场面混乱,庵堂之中更是不允许有外男,本官同一众家人尚且在庵堂外等候。狂风大作暴雨不歇,所有的视线都被黑暗挡住了,如何能看得到周围还藏着什么人?”
“丞相大人的确没见到我”,秦长富说,“那天我原本要带我家娘子回岳母家去生产,我们穷苦人家没有钱,为了省客栈的费用只能连夜赶路,哪里想到走到一半忽来暴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又滑,没办法我们当时只能去半山腰的福安堂里躲雨……”
“我家娘子腹痛难忍,那些老尼姑却一个两个的死古板,死活不让我们进。我好说歹说才说通了,只让我家娘子一人进去,我绝不迈进庵堂半步。”
“我穿着蓑衣在一块山石后躲着,想着总算能避一些雨。前后脚的功夫,我家娘子刚进去、我刚容身好,便看到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山路上来,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听他们说,是这家娘子也要生了,来庵堂里讨一张床躺着……”
沈云乔当然不信任这个泼皮,但是她也知道,有些话她是可以听的。
比如那一晚的巧遇、比如暴雨、比如母亲在小庵堂中艰难生下她……
“哎……”沈文远叹道,“当年我正从扬州任调往京城,原本算着时间,你母亲还有三个月才能生呢,我想着快些赶路,早点回到京城安顿下来,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能给你母亲调养,没想到走到福安堂附近,竟遇到了那场百年难遇的暴雨……”
“你母亲被一记惊雷吓到,眼见就要早产了,我没办法只能找最近的庵堂容身。接下来便是一片慌乱……你母亲她、她……”
沈文远拂袖拭泪:“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她终于把你生下来,可是她却……她却因失血过多撒手人寰了!”
“老爷,节哀啊……”魏淑桦哭着抱着沈文远,夫妻二人痛做一团。
沈云乔感到自己的胸前堵着一口大石,她很难受……
可她哭不出来。
从七岁时起,她便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越是痛苦,她反而越是哭不出……
“所以当晚,我母亲和你娘子一起生下了两个女孩儿,即为沈惜音和我?”沈云乔保持着平静地问。
“对,她们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生出来。而且她们当时就在一个房间里、床挨着床,又只有一个接生婆子,那些帮忙的老尼姑们笨手笨脚的净添乱!不知怎的就抱错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秦长富说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沈云乔:“我刚把你抱在怀中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
“放肆!”如娘一声冷斥,止住了他的冒犯。
沈云乔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打住了如娘,又问秦长富:“之后呢?她们两人生产之后呢?”
“哦……之后……”秦长富又支吾起来,低着头像是害怕什么。
但这个过程很短暂,短暂到让人若不仔细都查不到他的异常。
很快他便继续:“官爷一家先冲进去……然后我就听到里面痛哭一阵。官爷还发了火,说了好多怒骂那接生婆子的话。我被吓坏了,不敢进门去。直到早晨他们抬着一张素白的担架、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我这才敢到门口去接我家娘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位官爷便是丞相大人,我们只是感叹官人一家夫妻情深。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一个月后,我家娘子竟也撒手人寰。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法活,讨了一路的饭,实在没办法,只能在路过一个村子时,将孩子扔到了一个看起来殷实的人家……”
沈云乔仔细听着,她知道自己今天所听到的这些,可以弥补自己和原主记忆中的空白。
那些在原主未记事的年纪里,一路的颠沛流离。
“过几年我去打听,没想到那户人家犯了命案,捡来的孩子也不知所踪。我又打听了一两年,这才找到芳水村沈家,知道当时是你养父在衙门里领养的你,因为他们家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想要个女儿,对你也是万分疼爱,我这才放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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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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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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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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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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