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免提,把电话放在他和顾泽中间。
顾泽还生怕宋沫听不见,弯下腰贴在手机上说:“妈咪,我是小泽,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你告诉小泽,我替你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
顾冷源那个焦急的心情呀,明明他自己才是方寸大乱的那一个,却还要嫌弃顾泽说的都是废话。
他拧起他的小胳膊,提醒他说重点:“问妈咪在哪里?”
他用了点力,但顾泽并没有感觉到痛,他的一颗心都扑在妈咪身上。
他觉得爹地说得很有道理,连忙照他的意思说:“妈咪,你在哪里,小泽想见你,你告诉小泽哪里可以找到你好不好?妈咪,小泽很担心你......”
“......小泽。”
电话那端,终于迟迟地响起了微弱的声音。
只是两个字,顾冷源却觉得比世界上的任何辞藻都动听。
有回应就好。
只要她还在听着,她没有出事就好。
他悬到了嗓子眼的心总算安定了一点点。
但顾泽却想哭。
妈咪的声音听起来好难过,他小鼻子一酸,不禁想陪着妈咪哭。
顾泽想接着说:“妈咪,你不要伤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小泽都会陪着你,还有爹地,他也会一直陪着你,那些欺负你的坏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可他刚开口说了妈咪两个字,顾冷源的手机“叮——”了一声,是杨向北发来的定位。
宋沫所在的位置找到了!
顾冷源赶忙把手机收回来,没时间让顾泽继续说,他直接把手机递给司机,粗声说:“这个地方,快!”
司机:“是!”
不敢有分毫的耽搁,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飙车前进。
就这样,顾冷源还嫌他开慢了,几番催促:
“快点!”
“再快点!”
顾泽也在一旁附和:“对,赶快,再快点!再快点!”
司机知道顾冷源父子俩着急,他当时也不敢有什么抱怨的想法,只是事后回忆起来,忍不住腹诽:“我又想申请一辆新车。带翅膀的那种。”
一路以一百四的均速飙车到定位的地方。
隔得老远,顾冷源就看到了还保持着抱膝埋首蹲在地上的宋沫。
这里离医院并没有多远,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的顾冷源,一转念就能想到她为何会这么难过。
这一刻,他想杀人!
车子还没有完全停稳,顾冷源就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一步,大步迈到宋沫面前。
他没有扶起她,而是跟她一样蹲下身,以屈膝的姿势,揽住她仍在抽动的肩膀,将她每根头发丝儿都透着难过和脆弱的脑袋瓜揽入怀里。
宋沫的身体很僵硬,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地倒在顾冷源怀中。
顾冷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放低声音沉缓说:“沫沫,我来了。”
宋沫微微一动。
许是顾冷源深沉的、令人心安的嗓音;许是他宽厚的、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胸膛;触动了她的心弦。
她原本就像一个想要释放,但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反而有气在不断往里灌入的气球,气胀到快要原地爆炸了。
她的情绪越积越多,充满了她的五脏六腑,她不知道该怎么自我调节,只知道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可顾冷源,却像是那个掌握了调节开关秘诀的人,他清楚她的命门在哪里,将她从濒临毁灭的边缘解救了下来。
宋沫崩得很紧的神经和身体全线崩塌了下来。
她一直握着的手机从她的掌心滑落到地上,手心空了出来,她无助的、紧紧地拽着顾冷源的衣袖,整个人的重心全部靠在了他身上,浑身都在抽动。
顾冷源搂紧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镇定的力量。
他的眼眶也随着她难过到不能自已的模样,染上了喷火的颜色。
他上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杀人的心情,还是他几岁的时候。
自那以后,他越来越镇定、冷静,几乎冷静到冷酷、冷血,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那么愤怒、失控的经历,可他现在的心情,跟儿时是一样的。Χiυmъ.cοΜ
但现在的他,再不是小时候那个幼小、无能的他,这一次,他会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人,不让她被任何人伤害!
顾冷源的手背上,青筋暴凸,可他落在宋沫身上,安抚她的动作却很轻柔。
“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你想发泄,就往我身上发泄;你想摧毁,我陪你一起去摧毁;无论你想做什么,有我在,别怕。”
“有我在”这三个字,最大限度的刺激了宋沫不堪一击的神经。
她未曾奢求过大富大贵,一房两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她就觉得很幸福。
她想要的,不是锦衣玉食,不是穷奢极侈;她想要的,不过是有人关爱,有人理解,她脆弱无依的时候,有人在。
可她这么平平无奇的心愿,她寄托了十一年的心愿,却被现实撕得稀碎。
她最需要叶易川的时候,他不在。
他在的时候,带给她的也不是怜惜和疼爱,而是伤害。
她为什么没有在他决定出国的那天就跟他分手?
她这几年坚持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今天这一幕吗?
宋沫连蹲都蹲不住了,她坐在地上,脑袋仍埋在膝盖之间,鼻涕了眼泪浸透了裤子,糊了一腿。
她的模样,可想而知的狼狈。
这是在大马路边上,尤其这里离医院还不远,人流量和车流量都很大。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路边,无不侧目看两眼。虽然宋沫没有露脸,也没有嚎啕大哭,但从她那单薄的身影中,就能看透她的脆弱和伤心。
尽管结合她所在的位置,有些人是一副见鬼不怪的表情——医院这种地方,生、伤、病、死每天都在上演,见证了太多人类的喜乐与悲苦,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住上天给的每一次考验。
但有些人,心里又忍不住纳闷——看抱着那女子的男人,眉目之间一股威严凛然之气,透着种能移山填海、能叫天地换新颜的魄力,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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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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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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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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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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