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三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说张景云仍旧没有消息的事情,是说死了,还是说未知,不管哪一种情况,对他女儿来说都是一种打击,何况张景云从小就和自己女儿最亲。
“爹,景云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张诗雨在正堂中声音颤抖,张万三见状摇头道:“清婉,景云没有消息,不一定是遇害了,有可能他和你一样,也是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你不也是说了,那群人主要是为了抓你,景云应该还活着,只是为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都有了消息,爹马上告诉你”
张诗雨咬着嘴唇点头,她心中想的是坏处,这是人之常情,转身出门去,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屋中还有她的救命恩人,给自己老爹说了一句一定不要亏待后,她转身出门去。
瘦高书生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心中琢磨着原来张家小姐的字叫清婉,真好听什么的,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几乎被忽视,张诗雨离开正堂之后,张万三直到看不见女儿的身影之后,才对着书生开口道:“年轻人,你救了我家女儿,按道理来说张家应该将你奉为座上宾,但现在情况特殊,不知你想要些什么?是金钱还是地位,你放心,只要是我张家能拿出的东西,你尽管开口”
商贾出身的张万三对这个年轻人感官不好不坏,其实若没有江渊在前,他让自己的女儿接触接触此人也无妨,瘦高书生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摆手局促道:“张老爷不必如此,我救张小姐实乃义举,您本就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我不需要什么东西,只是村子中交通不便,每次出门都需许久时间,若是张老爷家中有空闲地方,给我一个住处便可,其他的,我都不要”
瘦高书生虽然没有狮子大开口,但想要的东西却让张万三犯了难,明眼人都能看出瘦高书生想要干什么,作为张诗雨的救命恩人,这个条件确实算不得过分,片刻思虑之后,张万三便下了决定,这人不能留下。
“年轻人,张家历代以来没有过接收外人的先例,虽然你救了清婉,但这个个例却是还是不能开,你换个要求如何?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做一辈子富人,有田有地,再说上一门亲事也是无妨”
拒绝之意很是明显的张万三就差直接说你对我女儿别有歪心思,你没戏了,可是瘦高书生却仿佛没有听懂一般挠了挠头道:“张老爷,我就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您若是感觉到为难,也可以让我在张家做个门房,我会算账,若还是不行,做下人也可以”
张万三忽然冷了脸,然后迅速恢复正常,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在自家做个下人,这若是传了出去,他张万三可就真成了张扒皮了,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识相知趣的男子,现在一瞅,心眼子都要赶上他了,笑呵呵的摆手接过话来,他再道:“那怎么能行,这样吧,年轻人,张家现在刚好缺一个码头的管家,不如就由你来做如何,若是可行就先试试,若是做不来,我之前许诺的那些依旧作数”
“谢过张老爷”
瘦高书生心中高兴至极,不管怎么说他算是留下来了,只要留下来,就有机会不是吗,他的笑容很真切,只不过在张万三眼中虚情假意和装模作样更多一些。
“.......”
当江渊来到张家之后,门口的下人没敢盘问就直接放了行,并且管家还专门派人指引着江大少爷前往张诗雨的房间,一路上下人没敢多说话,对于这个小姐的夫婿,他们表现的极其敬重,甚至超过他们老爷,这也是张万三重回张家府邸之后,交代的第一件事情,见江渊要敬重有加。
并不太习惯这种感觉的江渊其实更喜欢融洽亲近氛围,张家人对他本来就不熟悉,不过是赶上了他的雷霆手段,有如此行为也实属正常,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并且说什么,他想着,以后和张诗雨成了亲,再处理这个问题也不迟。
廊道,假山,小池,依次而过,虽然张家经历了大变故,但府邸并未受到严重损坏,除了几个仓库被搬空了之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他想着应该是李玄黄和日月教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双方不想和他彻底走上对立面的缘故,脑袋中飘飘然的想着张诗雨的房间近在眼前。
“江公子,小姐现在应该在房间中,您敲门就行了,小的先退下了”
下人完成任务之后便点头哈腰汇报,江渊嗯了一声,下人小碎步急促的头也不抬离开。
轻轻叩响门扉,张诗雨正在屋中以泪洗面,听到门响之后她赶忙抹去泪水开门,当江渊神身着一身干练黑衣出现在她眼中之时,这个日常坚强的姑苏商贾才女,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渊单手揽过张诗雨在怀中,然后轻轻的引导其往后退去,顺手将门关上,江渊心疼的听着张诗雨的哭声,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其脑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怀中的佳人哭到了无力,再也没了声响,江渊手上用力将其拦腰抱了起来,张诗雨此时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头发散落,眼睛红肿躺在江渊怀中,其中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江渊的衣服。
江大公子将张诗雨抱在了床上,然后掰开其手轻轻握着,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了床边,他还不知道张诗雨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这些都要等其醒了在了解,至于现在,他想着张诗雨能放松心情的好好睡一觉,便是最好的恢复。
其实张诗雨谁也不敢说,她在被人追捕之时心中有多绝望,也不敢和人说,在瘦高书生家中睡觉之时,她的手腕上一直有一个绳子系在门栓之上,自打从张家逃出去之后,她从未睡过一夜好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时刻担心自己被抓走或者是失了贞洁,如今见到江渊,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神经也从此松弛,否则她也不会哭着哭着睡着过去。
江渊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张诗雨的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并且还伴随着“清婉”的呼喊,因为张诗雨紧紧抓着他手的缘故,所以江大少爷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他本以为门口的人会就此离去,却不曾想,门突然被推开了,江渊眼中瞬间充满杀意,接着一个身穿破旧长袍的瘦高男子就出现在了他眼中,两人双目对视,瘦高男子身体忽然一抖,江渊轻声冷语先开口,语气森寒。
“你是谁?”
瘦高男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张诗雨的房间有个男人,据他所知张家小姐并未出闺,那这男的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想弄死自己的江渊,瘦高男子强行稳了稳心神也问道:“你又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大,似乎是吵到了床上的张诗雨,后者轻轻翻了个身,江渊没有多想,另一手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火铳,抬手指着瘦高男子,他眼神冰冷道:“现在,马上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他的声音很轻,但表情加上一个手中的铁疙瘩成功吓到了瘦高男子,后者不知道对面人手中拿的什么东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若不走,肯定会死,于是他深深的将对面干练黑衣男子的样貌刻在心中,双拳紧握的离开了房间。
瘦高书生出门后没有直接走,因为他担心张诗雨会遇到危险,因为那个黑衣干练男子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好人,在门口徘徊许久不敢离去,瘦高书生心烦意乱,这时候,前来端茶送水的张家下人走了过来,意在给自家小姐上些温热补气血的茶,瘦高书生逮住机会将其拦住,下人瞧见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询问何事。
“张小姐屋中的那人你可认识?”
瘦高书生想要知道黑衣干练男子的身份,下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道:“你不认识江公子?”
“江公子?什么江公子,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这下轮到瘦高书生蒙圈了,张家下人几乎确定了这人就是个傻子,于是挣开其手边走边道:“江公子就是江渊,救了整个张家,还拿下了卢家的人”
说罢,下人就端着茶准备进门,瘦高男子瞳孔震惊,然后难以置信的愣了片刻,接着他像疯了一般的跑到下人身边,夺过了其端茶的托盘,后者因为怕打碎瓷器,所以被迫松手,当他正想质问此人何意之时,却不料其竟是端着茶水进了屋。
下人心中一慌,暗道坏了,拔腿就跟了进去,进门之后,他迅速止住脚步,因为江渊正拿着一个铁疙瘩,对着他家小姐救命恩人的脑袋。而后者则是一脸凶相的挺胸抬头跟你作对。
“.......”
当日中午,张景云准备从小茅屋出发,石玉为他准备了很多干粮,风干猪肉,鸡肉,兔子肉,馒头,烙饼,窝窝头,还有一大竹筒清水,张景云有些疑惑的看着褡裢中的食物,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仍在给他装食物的石玉,他道:“大小姐,怎么装这么些东西,咱们两个吃不完吧,多好的东西,别到时候浪费了”
石玉手上一顿,然后继续往褡裢里装,嘴上则是说道:“不多,这些够你吃七天了,若是在林子里迷了路,这么多食物也够你走出来了,记住朝一个方向走,七天之内是一定可以走出林子的,记不得路了别逞强”
有些反常的石玉一番话让张景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起身来到其身边,他皱眉道:“有你在,我怎么会迷路呢,这林子不是跟你家一样啊”
石玉手上动作不停道:‘我不去,路你自己走’
“啊?”张景云蒙了:“为什么啊,你不跟我回姑苏吗?我都说了我是张家的公子,你是不是还不信我?”xiumb.com
“我信”
“那你怎么不跟我去”张景云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想去”石玉将东西装完,然后递给张景云,后者没有伸手去接,似乎在等一个解释,可石玉明显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见张景云不伸手,她直接将褡裢放在了桌子之上,然后自顾自的走进房间,张景云迈步前去猛地抓住其手臂,很是不解的问:“我的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我们不都说好了啊,你怎么还带临时反悔的”
“放开”
石玉声音很冷,张景云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石玉忽然生了气,一把扯过张景云的衣服,然后让其摔倒在地:“我说我不去,你自己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倒在地上倒吸凉气的张景云帅气面容扭曲成一团,石玉睫毛微微颤动,但还是没有搀扶,张景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在地上坐着还不忘抱怨道:“大小姐,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不去好歹你也给我个理由啊,咱们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你难道舍得我走?”
“舍得!”石玉侧过身去,然后说出了一番让张景云久久不能平静的话来:“当初救你是我心善,让你有个住在我这不过是担心你饿死在外面,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也清净了,拿上你的东西离开这,这个地方以后不要在来了,我也不想见到你”
心中忽然酸涩至极的张景云沉默了下来,默默从地上站起来,他不死心地又问道:“石玉,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滚”
石玉不带感情的最后一个字刺痛了张景云的心,后者张了张嘴试图再接话,可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无声的走出小茅草屋,他背上了褡裢,然后朝屋内又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子没有任何动作,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轻轻推开栅栏门走了。
石玉在屋中听着张景云的脚步缓缓消失,等到完全听不见之后,她眼角留下了泪水,其实她和张景云一样,对彼此有感觉,但在南清这个天下,士农工商之间的阶级并不是一份感情可以跨越的,她不想张景云与那个根深蒂固,现在又独霸姑苏的张家作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张景云难做,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没有亲人,没有背景,怎么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张家公子呢。
或许连要强的石玉都不曾发现,她向来坚强钢韧的性子,在面对男女之间情感之时,竟也是卑由心中起,半点不由人。
“.......”
瘦高书生住在了张家府邸里面,从明天开始,他就要着手管理码头的事情了,他本以为自己以后见张诗雨的机会还很多,可张府的下人告诉他说从明天开始,他就要住在码头的仓库了,货物的安全都是要由他把控,对于这个结果,很合理,但不合他的想法,他察觉到了张万三的用意,这是故意支走他,不想让他接触张诗雨,而他也明白,即使他救了张家小姐一命,依旧跨越不了这个他是个穷酸的本质。
瘦高书生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江渊这个人,一来到张家就能牵张诗雨的手,甚至晚上不顾男女授受不亲在房间内不离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张万三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了解就要支开自己,让他最后能接触张诗雨的机会也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瘦高书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光脚下地,他拿起了桌上切水果的短刀。
此时门外高悬的明月正好被一片乌云遮住,漆黑的张家府邸内,一人身穿白色内衫,朝着张诗雨的房间果决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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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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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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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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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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