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倒地钻桌底之时没见这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来帮忙将他救走。现在又提着刀过来,吓唬谁?
前来搀扶掌柜的厨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的这位老板心里自己已经被打上了贪生怕死马后炮的标签,刚伸出手前去搀扶,就被掌柜的冷着脸单手甩开,不爽的表情挂在脸上,他开口道:“一遇见事儿跑得比兔子快,躲得比老鼠严实,现在又出来,怎么着,见我没死,要给自己戴顶忠于掌柜的帽子不成?”
自知掌柜的是因为丢了面子才如此对自己的厨子善善一笑显得有些尴尬,躬身实际上的退后他没有答话。
邹利驱害是人之常情,他也不想躲着不出来,但当时腿软的很,根本走不成路,那能有啥子办法?
总不能爬着前去救人吧。
怼了两句厨子发泄心中不爽的掌柜再转过脸之后就变了正常面容,谈不上开心,但绝对不难看。这个掌柜是个明白人,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出撒,但面前官爷的却不同,若是耷拉个脸子过去,先不说其他,就单单是在他这驿站之中遭遇了刺杀这一件事儿,他头上长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xǐυmь.℃òm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这位掌柜便又挤出了一丝微笑,缓缓走到江渊旁边,他试探性的询问道:“小官爷,这饭,您们还吃吗?”
正与四人聊天的江大少爷没有分心关注厨子与掌柜之间发生的故事,所以当掌柜走到他身边之时,他还在和四人扯皮,而当其出声询问之后,他才将目光转移,看了看屋子中遍地狼藉,无处下脚的模样,他皱了下眉头道:“吃,为什么不吃,小五!去帮着掌柜的把屋中收拾收拾”
“好嘞,少爷!”
门外的小五大声应答,屋中的掌柜闻之有些惊讶,怯生生的瞧了一眼身穿石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赶紧拱手回答去准备,至于心中想的方才还霸道至极扬言要他脑袋的小官爷,这会儿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他都不思考了。
屋外小五进门儿帮助厨子与掌柜的收拾东西,站在屋内的江渊感觉自己位置有些耽误忙碌,索性就出声让身边人去外边。
率先迈开步子出门,他脚刚踏出门口,方才为他牵马献殷勤的驿站小厮就满脸慌张的跑了过来,看到他之后更是如死了亲人一般哭喊道:“官爷!官爷不好了,您的马,您的马好像不行了!”
“马不行了,怎么回事儿?”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官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厮心中害怕极了,江渊见状索性也不再询问,迈开步子就跟小厮朝着马厩走去。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江渊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当他到了马儿休息的地方之后,入眼的一幕让他瞬间捏紧了拳头。
“好一个后手,大意了”
摇头感叹的江渊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到马儿的安危,若是他抽出来两个人看住,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江渊为没有考虑周全而自我责怪之时,身后慢他一步赶到的孙思朴,卢莫霍言,以及方才四人,也被眼前的场景引得心中火烧。
马厩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匹马,其中有江渊的,也有他们几人的,无一例外,这些马儿都在口吐白沫,四肢抖动,俨然一副中了毒的模样,而看这架势还是中毒颇深。
实在搞不懂刺杀人未成不放弃,却要杀马的人心中是何想法的江大少爷对这些使下三滥手段的人鄙夷至极,若前来找他事儿的人是外朝人也就罢了,杀几个马让对手少点资本他能想通,但是南清人自己动的手,可不就一点格局没有?
他不怕有人刺杀,但胯下坐骑无辜的马儿没了,就很令人操蛋,严重阻碍他前去清江南不说,还害得本就严重缺马的南清又少了十几匹,并且还让他在这周围一二十里都没有人家的驿站之上不得不另想他法。
上前准备检查马儿的江大少爷没有做过兽医的经验,只能依照他前世记忆中养狗中毒灌水的土法子给马儿试上一试。
试图用灌水的方法救马性命的办法显然没什么科学依据,所以结果可想而知,第一匹马灌下去之后没有丝毫起色。
很久没说过脏话的江渊嘴里爆了一句国粹,而后骂骂咧咧的又走向另一匹。后边跟着的几人见状,也纷纷上手学着江渊给马匹灌水有模有样,但结果都大差不差,马儿丝毫不见好转。
“难不成一匹都救不活?”
马上灌水灌到最后一匹的江大少爷嘴里喃喃自语。他大致猜到了下毒之人的手段,能让他发现马儿中毒并且来抢救,肯定是早就算计好了毒发时间,将这个时间点儿拿捏死,让他看到又救不了,除了有恶心他的成分在里面,更多的还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最后一匹马灌完了水,如他方才嘴里嘟囔的一样,所有的马儿没有一个有好转的迹象,唯一一个状态比较好的也只是停止了抖动,不再口吐白沫,但是想恢复正常马儿的状态站起来,他看着都费劲。
南清皇朝一匹马比一条人命重,这不单单是在战场上,江大少爷这十几匹马是搞倒了好几个世家才拿到手,之前没有这十几匹的时候,他也就只有四五匹而已,由此可见想整几匹马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而今天他的十几匹马一次性全砸了,这让我们江大少爷怎么能不心疼?
看着唯一一个有好转迹象的马儿在硬撑了一两分钟之后闭上了眼睛,一向沉稳温和的江大少爷忍不住爆了个粗口道:“这狗娘养的下毒人”
忽如其来的脏话让新入队伍的四人感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其中阴柔男子表现的尤甚。
骂完脏话的江渊拍手起身心中有气儿,目光遗憾的扫视了几眼地上死去的马,他知道,今天想要带着自己的随从与部下继续走,已然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除非能凭空多出十几匹马来,不然仅凭三辆马车,肯定拉不走他这么多人。
好在是马厩之中,只能放下马,停不下马车,否则的话,他那三辆马车也得不保,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马厩之中跨出,江渊不高兴的很明显,同样考虑到没了马儿之后的其他几人,也如江渊一般。
而他们几人的这番表情被一旁带路的小厮全部看在了眼里,江渊等人表现的越是遗憾,他就越是害怕。
且不说这些马儿是在他的照看下被人下的毒。即使不是,他也脱不了干系。脑中无限遐想脑补这位官爷会怎么对自己的小厮手脚在三伏天的烈日之下变的冰凉,非是他太过贪生怕死,只是他家中还有老母膝下还有妻儿,他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若是就这么死了,他的一家子该怎么办呐。
小厮内心想法不为人知,而他预想中被石青色衣衫的官爷活活打死亦或者被一刀抹了脖子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江渊不是一个牵连罪诛的人,所以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厮的情绪变化。
只看得这位在小厮眼中年轻的官爷潇洒的摆了摆手招呼众人离开,丝毫没有一点要找他算账的意思。
心中巨石轰然落下,竟然是这般感觉的小厮万般感动的认为自己当真是遇到活菩萨一样的好官,毕竟这些倒在马厩里的马儿乃是他做工打杂一辈子也挣不来一匹的东西。
带着众人回到驿站门口,屋内已经收拾完毕,迈着步子进门儿,江大少爷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马儿已死的事实,好在他们只跑了不到百里,让这些将士徒步回去话也不算太远。
小五等人将屋里收拾完毕之后,没有带着众将士坐在板凳上等候,而是在门口站立,当看到自家少爷回来之后,他马上带着众人迎上了上去。
“少爷,咱们的马怎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五还不知道自家的马儿已经全部嘎了,当其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方才已经安慰自己一阵子的江渊心情又起了波澜,缓步走到最近的板凳上坐下,他开口道:“小五,待会儿你带着剩下的将士吃过饭后回云溪菀,剩下的路你们不用再跟着了”
平静的话语在小五耳中如平地惊雷,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他愣住了瞬间,而后马上问道:“少爷,是我等哪里做错了吗?您要赶我们走”
“你们表现的很好,没有做错什么”
江渊答非所问,小五与其他将士更加慌张,眼神中的不甘和藏起的双手,都表示着这些扈从内心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紧张和害怕。
见到曲解自己意思多想的将士,江渊轻轻摇头道:“瞧你们的样子,说了不是你们的问题”
“少爷这次大意了,咱们的马被人下了毒,只剩下了马车,此去清江南山高路远,若是走过去,定然要浪费不少时间,让你们回去也是迫不得已”
简单解释的江渊打消了小五以及众将士心中顾虑,明显看出他们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少爷,那我等回去以后还要不要再找马跟上来,先生不是说此去不会太平静吗?”
“回去听韩叔安排”
江渊沉吟片刻回答。
“是,少爷,那我等现在就出发,争取早些跟上少爷!”
本来还想让小五带着众人在此吃过饭再走的江渊架不住众人执拗,只得让掌柜拿了些干粮让众人带在身上,目送小五等人离去,他重新坐回了驿站之内。
跟着江源出门的霍言孙思朴,已经习惯云溪菀将士的行事风格,所以对于小五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太多的讶异,但是另外四人并不知道云溪菀的将士从何处而来。再看到这些扈从对江渊如此上心之时,他们都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位世子的人格魅力。
“------”
日头渐高,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下了早朝的李清平浑身下汗,不得已下他又进了太极宫中批改奏折。
因为古代降温工具有限,除了大自然的馈赠之外,很少有其他能降温之物,所以每逢夏日炎炎,这位帝王就不得不像平民百姓一样,也去忍受酷暑。
但天子终归贵为九五,若是整个夏天都无平民无异,那还当个锤子的帝王?
所以每当天子实在热的受不了之时,他便会下令从冰鉴之中取出一两块能带来凉爽与快乐的寒冰来。
这不今天就赶上了天子心中燥热,天气炎热太极殿中多了两个大冰块的情形。
不过天子虽然有这样的特权,倒却也不能天天都用,且不说这玩意在夏天化的贼快,一天得用几十个,就单单是冰鉴里的冰块就那么多,他这个当帝王的也不能这么奢侈,毕竟夏天苦暑长达80日,他除了要顾及自己手下的臣子奖赏一些,还要留出一部分用来迎夏于祭祀分享。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上了正中,太极殿拿出来的两个大冰块儿已经化为了一滩积水,似有感觉的天子在此之后一会便被热的心烦,停下手中批改的奏折,他忽而出声道:“张老狗,江小子有无新动向?”
正想着偷摸擦汗的张忠祥刚巧抬手,顺势一躬身,他道:“皇主,还未有新消息传来,想来是江世子已经安然离开了驿站,眼线正在路上”
“这小子,刚出京畿之地便遇到了刺杀,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
“皇主,老奴多言,您既然知道有人想杀江世子,又为何要让其前去清江南,还派出楼迦罗保护”
“为何?”
李清平反问了自己一句,而后继续道:“江小子太年轻,不出门体验一番,如何能稳住身份地位,孤不过是让其快些成长罢了”
“皇主的意思是,让江世子接管北境”张忠祥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那小子比起孤的镇北候,差的远”
李清平没有点头,但是话中之意明显,张忠祥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只得保持沉默。
而天子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毕竟他想要让江渊去清江南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更多的还是因为卢家在那边,起身离开椅子,这位帝王一步一台阶走到屋中,而后看着一副残局又道:“孤听说江小子背地里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还成立了一个特别的机构,专门打听事情,这件事你让六卫阁去查一查,若此机构是为了调查孤镇北侯身死之事,便让六卫阁将其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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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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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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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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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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