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农民主要就是田里三亩地,没有什么副业可以干。真正有技术的,那叫手艺人。如李重丙兄弟这样的,最多算个帮工,都不算技术工。
小猪们,需要粮食才能够成长,现在本就春困的季节,自己吃的东西都不足,拿什么去喂小猪。
小鸡小鸭也就罢了,没东西喂食,就放养,不至于饿死。可猪不行啊,体积越是庞大的动物,越挨不了饿。
看如此大的阵仗,柳家庄的人都知道,李晟又再弄幺蛾子了。李芸儿看着关在后院里,嗷嗷叫的小猪,脸色很不好看啊。没有审美观念,说小猪好可爱之类的,光想到喂养的粮食,就能够让人头昏欲炸。
李芸儿是个急性子,有事儿就当面说,“晟弟,你买这么多小猪,不会是让我一个人来养吧。”
如果是养猪专业户,还有足够多的粮食,一个人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满山遍野给啃突突了,估计还是填不饱这群猪的肚子。小猪已经在泥土里拱来拱去,寻找有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
“这么多,你哪里养活地过来。”李芸儿高兴道,“婶儿,可是你说的,那这些猪,我可不管了。”
柳眉盯着李晟,“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养着呗,长大了,不就是可以吃肉了。”
“吃肉是好,别肉没吃着,先就给饿死了。”柳太公同样不看好,哪儿去找东西来喂养。
人是活的,还能被尿给憋死了,“山里什么东西没有,只要给它们一口吃的,等长大了,就发了。”
发不发不知道,有肉吃是真的,“净想着吃肉,别还没长大,就饿死了。”
“翁翁,明天把庄子上的人都召集起来吧,我有事儿商量,每家每户,必须派一个代表,不来的,算了,当我没说。”李晟的话很僵硬,他不想庄上的人再反对。
从肯定到否定,如果不能全心跟随的人,那就站在后面看着吧。此间的风景,再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这两个月一来,三个老人的阻挠,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李晟心里头不爽,显而易见。
少年队的人去传话,挨家挨户,一家不漏。庄民们沸腾了,先前仔细看着山谷工厂的修建情况,很想快点落实工作。少年队成员的家长无需操心,另一庄户就很是忐忑了。
看天象,从下了大半月雨之后,一直放晴,温度渐渐回升,厚厚的袍子渐渐脱下。农民们看天吃饭,这样的天,预示着,到了夏天,会有旱情。大宁最近几年,天象很不好,庄民们想要多拽几个铜板在手里,那样有保障。
可越是旱情之年,粮食就越贵。今年的别指望,只有盼着去年的存粮。朝廷的官仓,可不是说放就放的。皇家,先保证自己的口粮,再弄皇亲国戚,而百姓,可有可无。
庄子上受过干旱的影响,近两年,粮食产量不足,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了今日,没有明日。现在这日子,他们觉得很幸福了,只有李晟觉得这根本没有什么。
后世什么东西都能够从超市里够买,很少短缺过。甚至足不出户,只要有钱,东西能自动上门。现在,很多东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三个老头渐渐产生差别之后,偶尔碰面,都想着办法避开。不过今天晚上,又凑在了一起。朋友的话,就应该多聚一聚,那样感情才不至于生疏。
周阳最跳脱,最有主见,最先开口,“都收到消息了吧,太公邀请我们去宅子里做一做。”
“岂只我们,没一家每一户都通知了,长丰他们亲自去通知的,而且说得很严重,不去的话,今后什么样子,柳家完全不用管了。”
刘毅从刘长丰听来的消息,要准确地多。吴忠疑惑地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天,没有得罪晟哥吧。”
周阳翻了翻白眼,“这些天,他在开阳县,我哪里跟他发生了不愉快。”
说这么多,都是没用的,刘毅抓住了关键,“问题是,周阳,你明天去不去?”
“怎么不去,都是一个庄子的,咱们还和柳太公是生死弟兄。孩子们这些天闲着,我听说山谷那边大概弄好了,上工的事儿,咱们一并提上一提。”
对着干,不过伤人伤己,周阳想的明白,也没有多大的生仇大恨。他自己的那点儿“权威”,在李晟的手段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去年,这时候还再彻底的春困中,米缸里空空如野,也就山里挖来点儿野菜,果腹求生。
山里的东西多,架不住人多,有时候还和刘家庄的人发生过冲突。刘家庄更加闭塞,庄民忒不讲理,遇到了,只能自认倒霉。
柳家庄第一次政治会议,不管庄户们怎么想,李晟都决定如期举行。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暖暖,溪河水淙淙流淌,偶尔泛起几个浪花,又瞬间被水流吞没了。庄民们走在路上,互相问好,他们的目的,是山坡下的一处“别墅”。
就这大宅院的架势,说是“别墅”不过份。没有柳家大宅的时候,柳家庄看起来一个样子,矮矮的土坯房,上面是茅草叶子,压上很多石头,防止被风吹走。这样的房子,不仅长得难看,还不保暖,下雨的时候,滴滴滴,雨水将屋子打湿,潮得很。ωωω.χΙυΜЬ.Cǒm
什么东西都怕对比,每次路过新宅院的时候,都会羡慕地看上两眼。在心里感叹两下,太公家真的是发达了。
整个柳家庄,就李晟一个人,这儿不满意,那儿不满意的。这样的屋子,都已经是天堂了。只有少数几个人明白李晟的焦虑,柳眉就指着他,“你指望着把仙境中的东西搬出来,不是痴心妄想。”
人贵乎知足,这道理,李晟懂。前辈子,就是因为太懂得知足,到了一种极度消极的状态,丧失了所有激情。人活着,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什么都不去想。
有想法的人,的确会烦恼,可同样的,也会快乐,心想事成的感觉,不要太美的。
柳家庄,有想法的人很多,最有想法的是李晟。他的想法,在于让别人树立全新的想法。有了想法,就有了动力。
会场没怎么布置,标志性的标语,红毯,醒目的红绸,都没有。一群人,围着是凳子坐着,阳光塞在院子里,在光滑的地面上,弹射太阳的光辉。
李晟坐在二楼,看着院子里的人群,有点儿摆谱。看了看日头的位置,确定过了约定的时辰,开始会议的第一项,点名。
最讨厌的,就是点名,上大学那会儿,不时的点名抽查,有时候能蒙混过关,有时候被抓个现行。
点名,形势上的东西,就看较不较真。李晟决定较真,不较真,庄子上的人就会懒散,懒散了,不好管理。
他并非一定要去管理他们,可是不给他们方向,庄民们不知道朝着哪儿使力。不管他们多么让李晟不满意,李晟都要集合所有的力量。天知道,靖康年号会不会到来。在历史的洪流里,各人力量,总是要在队伍的帮扶之下,才能完美展现。
李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多智如妖。他要在这里生活的好,就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儿。
柳家庄人,是亲人,以后会是子弟兵,不信重他们,还能信重谁呢。
花名单,是吴铁柱准备的,他现在,账房,管家兼职秘书,能干的事儿,都干。
“下面,我念叨名字的,请举手示意,或者高声回答,听清楚了没有。”
院子里经过片刻嘈杂之后,安静地落针可闻,“周阳家的?”
周老头没想到,第一个点名的,是他家。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有枪打出头鸟的感觉。周阳抬了抬手,算是默认到了。
“柳老实家的。”
柳老实热情高涨,吼着出来,“晟哥儿,俺到了,到了。”李晟笑着点头,在厂子里做过工的,就是不一样,这脑袋瓜子,被洗的可以。“很好,接着点名。”
没有一家缺席,李晟觉得意外,若是以前,恐怕会站出来好几家反对。今时不同往日,李晟在开阳县的事迹传回来,虽然大多是谣传,却对李晟不利,但对李晟更加敬畏了。
“我觉得很欣慰,各位叔叔伯伯,全都到齐了,没有一家缺席。”人们脸上带着笑意,这就对了嘛,他们是一家人,好邻居,怎么会有人要脱离这个群体呢。大家族里的人族居,其他柳家庄这样抱团生存的,很是团结。
乡土,宗族,是一个人一辈子的背景,很难抛弃得掉的。即便可以回避,也很难忘却掉。那山,那水,那人,那树,每每想来,总会有很大的悸动。
“今天,请各位叔叔伯伯来,是有事情要宣布。”众人凝神静听,深怕耳朵不够用,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这些天,山谷里的砖窑和厂子,都恢复正常了,从明天开始,柳家招工继续。”
很多人欢呼,柳老实手舞足蹈,“看吧,我就说,肯定会继续招人的,你们还不信任。”
先给一个优秀的条件,牵动他的意志,然后,进行一些不过分的要求,大部分的人都会屈服。
谢家庄过来的两个人,已经将家眷都接了过来。得了柳眉的允许,安顿在吴婶家里。谢家人的高兴,引得柳家庄庄户不满,有人大着胆子问道,“晟哥儿,这次招多少人,庄子上的人,都能用到么。”
大的什么算盘,李晟闭上眼睛就能够清楚。谢家庄的两个汉子,脸色白了,就连谢回都慌乱,忍不住对着李重丙哀求,“老爷······”
李重丙和李晟一样,有些不喜欢这个老头。他干活勤快,总是抢着干活,任劳任怨,从来没有不满。他们的兴趣相投,都喜欢木工,两个人干起活儿来,配合默契。可是,谢回奴性太强,总是表现地很低微,没有一丁点的逾越。
在李晟的刻意主导下,柳家并没有明显的高低贵贱,整个氛围,和融洽,这样的感觉,叫人很是放心。无论少爷小姐的,都从来不拿捏脾气。
谢回倒好,新宅子里这么多空屋子,他还是拒绝入住,要求打地铺。打地铺就那么过瘾,李晟肺都气炸了,可就是没有办法。谢老头就是这么犯贱,你能怎么滴。
一气之下,将他安排在大门守夜的小屋子里,这下,他倒是安稳了。李重丙道,“行了,晟儿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他若要不管他们,就不会同意把吴嫂的屋子让给他们住。”
正当追求自己的利益,李晟很赞同。排挤外乡人,哪里都有风俗,这时候,远没有后世那样包容。都达到国际了,还拘泥于一城一地,那不是作死么。
李晟不紧不慢道,“山谷砖窑重整之后,肯定有所变动。这事儿,吴管家亲自负责,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找他询问。我能保证的,少年队的家里有要求的话,一概满足。”
军人的家属,要得到特殊照顾,军士才能放心地为国效力。别看办家家的少年队,以后会是军中主力。
多少人后悔不迭,没有将孩子送进少年队。每月光是奖励的铜板,都很让人羡慕了。”“晟哥儿,少年队还加人么,我家小子也想进去。”
“是啊,是啊,丫头收不收。”
这话问的奇怪了,丫头要嫁人的,谁会把他们放出来抛头露面。这话引起一阵沸腾,周阳斥责道,“成何体统,丫头怎么能跟臭小子混在一起。”
不是说不能抛头露面,而是不能跟小子们混在一起。农村的丫头,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很小就开始操持一家人的生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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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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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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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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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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