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分家,难道是李家老大考上秀才,看不上自己的兄弟了?”
“屁,要是考中了,喜报早就传过来。还有,县试都没有开始,怎么可能?”
那就耐人寻味了,“不过分了也好,这样,李家老二反倒自由了。”
“我看还是不分的好,这事儿,说不定就是李家老大撺掇的,供养他这么多年,眼看着要考上,就想分家。”
这样的议论,在窃窃私语中传递,李晟完全可以想到,李家大宅,此时已经闹翻了天。
乔氏的高音传了老远,“凭什么,大哥,大嫂,这年,爹尽偏袒你们,你们占的好处还少么?”
巫氏回道,“你还好意说,娘哪里不是顾着你们,占便宜,还都占上瘾了。”
李重丁帮腔道,“大哥,你这些年,从来没有下田劳作过,吃的,穿的,都是我们供养,你就不能让着弟弟们点儿。”
“这能怪我,有能耐,你去读书。这是爹应允的,爹,您倒是说句公道话。”
这四口子,吵得李老爷子脑瓜子疼。两个老人彻底成了摆设,谁都不爱。两兄弟就着家产,产生激烈的争执。李重乙一家,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李芸儿冷声道,“爹,你都不打算争上一争,这些年,你都从来没有争过。”
李群道,“芸儿,小晟交代了,不用去争,要在三天之后,把分家的事儿都办下来。”
看了看院子里,就差全武行的亲人,“这吵吵闹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分清楚。哥,你去看看小晟回来没有,究竟该怎么办?”
谁愿意嫁给年过半百,还有着克妻命的男人。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李芸儿心里不甘,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晟身上。
为老李家出力的少年们,并没有得到老李家的热情款待,他们对此,视而不见。
县城里的大夫,伤口处理的很粗糙,邹桐一个个检查,开上一些跌打药。十二个,个个带伤,邹家父子忙个不停。
邹桐没好气地揉捏着李晟的脸蛋,痛得他直求饶,“爷爷,轻点儿,轻点儿,痛,痛得很。”
“知道痛了,那还去打架。”
“不是我想打架,别人打我,难道还不还手么?”
外面虎视眈眈的人,正注视着大宁朝的花花世界,随时都可能来咬上一口。只有将他们的牙打掉了,才能减少威胁。
“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你爷爷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就要分家。”
老人很清楚,都不愿家就这样散了。做出分家的举动,一定迫不得已。
“爷爷,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分家了更好么?”
对勤劳的人来说,分家了的确更好。邹桐狠狠敲了李晟的脑袋,“别给我耍滑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伯把芸儿姐嫁给了福记的陆挺,所以闹的分家了。”
“那个克妻的奸商?”
福记在这一带,还有些名头。克妻,奸商,陆挺的名声很不好。
“我觉得这件事儿,没有这么简单,爷爷,福记在长桥集,有没有什么动作。”
邹桐仔细想了想,“哦,福记来长桥集买过地,被你爷爷给骂走了。”
来长桥集买地,有什么用?这里虽是开封府的范围,但已靠近颖昌府,没有什么发展的契机。
李老爷子搅黄了福记买地的计划,因此报复,也说得通。
隔壁的吵闹声都没有间断过,邹桐叹道,“这家分下来不容易,勉强分下来,也有可能反目成仇。”
多少兄弟,因为分家不均而成了仇人。将一样东西,完完全全割成相同的两半,谈何容易。
李晟蹙起眉头,分家必须要快,不然遗祸无穷,“爷爷,您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尽快把家给分下来。”
“李重甲和李重丁两兄弟,都不好相与,且喜欢斤斤计较,这家很难分。”
再难分也要分,李晟在邹桐耳朵边小声嘀咕着,邹桐笑了笑,“好小子,就知道算计人,好吧,这事儿老夫帮你办。”
交代好这件事情,李晟一群人往回走。这一趟,算是白走了。这些少年回到家里,家长指定会闹出大动静。
“群哥,别担心,这事我安排好了。后天我再来,你要是有想不通的,就去问邹爷爷。”
李群目送着李晟等人离开,回到家里,又听那些没有结论的争吵,把这些年的“好事”一五一十的翻过来,成年旧账,不外如是。
李晟意外的发现,柳家庄里的工程,如期进行着。难道贾仁义没有过来,不可能,贪财县令即便自己不来,也会派些爪牙。
柳太公很是意气风发,“那姓尤的,自以为傍上大腿,就可以指手画脚,被我一顿臭骂,灰溜溜地走了。”
李晟十分高兴,柳太公还是柳家庄的定海神针,“爷爷,你的事儿干得好,不过,可能给萧叔叔添麻烦了。”
贾仁义百分之百会认为,柳太公仗着萧县尉的关系,不把他放在眼里。
“别看那贾仁义跳的凶,想要斗过你萧叔叔,那是痴人说梦。”
他们最大的靠山,是程国公,若是下属争气,那肯定会有所扶持。开阳县如今这幕大戏,叫做萧县尉大战贪官贾县令。
在这场戏里,柳家只是边边角角,不能引起他们的重视。在斗倒萧县尉之前,贾仁义不会花大力气来对付柳家,也只是派尤里正来骚扰。
有柳太公这样的浑人在,姓尤的,日子不好过了。
“你们一个个脸上带伤,这事出去干架了?”
“爷爷一眼就看出来,厉害。”
平白无故调遣人手进万友县,柳太公都打算自己亲自出马。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李晟,能出动十个人,柳太公出了大力气。
柳毅有些忐忑,柳太公道,“打架打不赢,还被打成这样,真没用。”
不是不该打架,而是不该没打赢,被打得这么惨。
“那都是些混混,护卫,我们仓促间,能把他们打退就不错了。”
柳太公很是严峻,“柳毅,记住,不要找借口,在战场上,任何借口,都是会致命的。”
李晟竖起了大拇指,“看,翁翁说的多好,让你多向翁翁请教,你还不愿意了。”
柳毅怒视李晟,这个时候,还来上眼药。
最疼孩子的,莫过于母亲,柳母眼睛里挂着泪珠,这让李晟有点愧疚,“娘,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
最担心的,还是最聪慧的儿子,现在竟完全支持柳毅的理想,她再也不想为了亲人担惊受怕。
李晟也想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可是社会条件不允许,只有自己去创造。
一个家里,每个人有不同的职位,才能让家里过得幸福快乐。
雏鹰,只有在天空中自由搏击,才能够闯下一片自己的天地。
黑夜里的窃窃私语,埋头抱怨,伤不了别人分毫。倔强的少年,甚至跟家里人顶尖。大人们认为不对的,他们可能认为对。大人们认为不能干的,他们可能会去干。这样的行为,叫叛逆,少年人总是有几分叛逆的精神。
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就是很叛逆。青春期,就如好斗的雄鸡,冷不下沸腾的血液。
长桥集的分家风波,因为外力的介入,稍微有些一丝温情。
黄里正和邹桐一起上门,让李家人很是意外。黄里正话语中带着无奈,“李老爷子,你家真的要分?”
李老爷子看着如同斗鸡眼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脸色冰冷的二儿子。他知道,再也无法将他们拧在一起,“孩子都大了,在一起,过着不方便,还不如分了。”
“既然要分,就不要这么闹腾,弄的七邻八舍也不安生。我和邹大夫来此,就是为了做一个公正,不知道李老爷子,你是否同意?”
他们闹起来,最闹心的,当属李老爷子,既然要分,那就快刀斩乱麻。李老爷子问道,“老大,老二,老四,黄里正和邹老爷子来做这个见证,你们看如何。”
各人自有权衡,李重丙道,“里正您来当仲裁,我们都同意,可是邹先生······?”
不信任了,邹家跟李重丙一家走得近,李重丙又亲近李重乙,邹桐让他们很不放心。
邹桐摇了摇头,“李老哥,我看河边那十一亩地,分给李家老二,其他的,让老大和老四分,怎么样?”
李重家和李重丁错愕,这不是帮手么,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李家一共有二十八亩田地,河边的那一块,占了一小半。那里的地,因为靠近河边,涨水时候,很容易被淹,就只能种上一些防水的豆类。
他们兴奋紧张地看着李重乙,“老二,这是你的意思么?”
李重乙点头,“是我的意思。”
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块地,能有什么出息。邹桐道,“那陆员外定好三天之后迎亲,事儿没有解决好,惹怒了对方不好。”
李重甲心下一惊,自己真是糊涂了,傍上陆员外的大船,才是重中之中,“就按邹先生所说,河边的地归老二,剩下的,老四,我和你平分,你意下如何?”
李老爷子十分苦涩,老实的二儿子,宁愿吃亏,也要分家,可见平时过得多么不如意。
李重丁没有反对的理由,“好,那咱们就去划定田地的界限,还请二位做个见证。”
邹桐反倒推辞,“这事儿,里正去就行了,老夫有些累,就不去了。”
一家人蜂拥地朝着李家田地去,想来,少不了争执,邹桐不愿见他们市侩的嘴脸。
“心里很失落,是不是?”xiumb.com
李重乙长叹了一口气,“有点儿,不过很轻松,只是爹娘的日子,难了。”
现在还能想到父母的,只有他这个老实孩子了,“你也别费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从此,你们家只会越来越好。”
他正是喜欢李晟身上的这一股朝气,无时无刻都带着希望。而且希望是会传播的,就像是那松山上的池子里一定就能够蓄上水。
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人和事观感不一,亲善之人总是容易包容一切,而某些人,只是看到了缺陷。
李重甲很是不待见李晟,讨厌到了极点。告状的馊主意,简直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当伯父的,老是提防着自己的侄子,却没有发现,根本提防不住。
划定边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国与国之间的界限划定,需要战争来定夺。这次分田,其中的口角争执,不绝于耳。
黄昏时候,拿尺子的,才从田间慢慢走回来。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李重甲面上忧郁,李重丁则眉飞色舞,这一次分家,他占了大头。
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黄里正总是一个说话,“李家老大,你是要考功名的,何必跟自己的弟弟这般计较。他们这些年也辛苦了,以后你要是发达了,也不要忘了兄弟之情。”
李重甲面上恭敬,“那是,那是。”心里去狠狠道,“休想,等着吧,等我功成名就之时,你们就羡慕去吧。”
人生只有在美梦成真之后,才能真实感觉环境的变化。如果还是做梦的话,那么你成仙成佛,都无可厚非。
李重乙不指望着沾他的光,所以能够坦然面对之。
黄里正提出了最后的问题,“李老哥的赡养问题,你们三位还是商量一下。”
要是分家,把老人分得活不下去了,这个里正,也就不用当了。
先前分家的事儿,莫奶奶不在心,现在却无比关心,“我们跟老四过。”
李重甲的媳妇,很有见地,以后当了秀才娘子,恐怕更趾高气昂,不好相处。李重乙的媳妇软弱,好欺负,可是这两天重新见识了二儿子,顾媳妇要紧,不好打交道。李重丙一家,更是直接否定,一来不好意思,二来更不是柳眉的对手。
所以,只剩下李重丁一个选择,应声同气的乔氏乃是最佳选择,莫奶奶也能保证自己的权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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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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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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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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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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