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霖听说她醒了,文件签字签到一半扔下就跑了过来。
傅泽霖神色复杂,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和沈年在屋里。
关上门,他缓步走了过去,沈年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将脸转向了里侧,这个动作,深深地刺痛了傅泽霖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在床上坐了下来,他去拉她的手,她没挣扎,也没反应。
沈年除了脸上的纱布以外,身上的纱布都没拆,整个人裹得像粽子一样,两人在房间里沉默,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傅泽霖才开口,“年年,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你就跟我说,我去叫医生。”
沈年依旧没理他,神色平静的像不认识他一样。
傅泽霖便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并没有想过放弃你,是郭南带人来了,所以我才想让沈晚先走,你为什么不能多等我两分钟?”
沈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就因为这样,你打算一直不理我吗?”
沈年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傅泽霖也有些动怒了,他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沈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一句话不说,没有质问,也没有发怒,对他的解释也无动于衷,哪怕骂他两句也好过这样沉默。ωωω.χΙυΜЬ.Cǒm
沈年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泽霖。
她嘴唇嚅动了两下,最后归于平静。
傅泽霖升起一股无力感,他扶额,无奈地低声道:“你至少,告诉我在生哪门子气。”
“好,我告诉你。”沈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嗓子十分沙哑,出口的声音也变得几不可闻。
傅泽霖蓦地抬起头,注视着她充满冷漠的目光。
“在你犹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犹豫,我只是在拖延时间。”傅泽霖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你还是选她了?”
“我那是……”傅泽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而去的不是吗?你救我只是顺带的事,你从一开始,就在权衡利弊,或许你和她之间有什么交易,但我成了权衡利弊的第二个选择,你有一开始就坚定的选择过我吗?”
“你当时心里想的什么?你想的是,两个都救下来,而不是,必须要把谁救下来,你是自信,还是……贪心?”
傅泽霖呆滞的看着她,这番言论,是她能够说出来的吗?
“你……”他盯着她清澈的眼眸,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现实,“正常了?”
沈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是,这件事是我做的欠妥,但我保证,我和她,绝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你相信我好吗?”
“那孩子呢?”
“什么?”
“孩子,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个死胎吗?”
傅泽霖语塞,他盯着那张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年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她失望的收回视线,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阴沉沉的天,好似酝酿着一场大雨,而外面的植被却在乌云的反衬下变得更加鲜艳明亮。
“既然选择了,就别再犹豫,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不做别人的第二选择。”
“你一定要这样吗?”
“就像当初你问我相不相信你一样,你那么坚定,那么笃定的说要我像你相信我一样,去相信你,我相信你了,可你呢?”
“这件事,我该怎么和你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听。”
“年年……”
沈年闭上眼,抬手捂住耳朵,拒绝和他交流。
傅泽霖心里也挺窝火,这股火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因为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那么选。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郭南给他打电话。
宁霞找到了。
傅泽霖不得不放弃和沈年沟通,带人去到山里,这座绵延不绝的山脉,一眼望去,千峰百嶂,郭南找了好久,才找到宁霞的车子。
傅泽霖到的时候,宁霞的尸体已经盖上白布,抬到了山外路边。
他走过去,掀开白布看了眼,眉头蹙了起来。
在山里这么长时间,又连续下雨,尸体已经没法看了。
郭南说:“少爷,车里有她的手机,车牌号也是她的,应该是她没错了,不过还是回去做个dna检测为好。”
“先带回去。”
傅煜廷赶到警局,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停尸间,他站在门口,望着那台子上的白布,突然有点不敢进去。
傅泽霖和郭南他们都在,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你进来看看。”傅泽霖开口。
傅煜廷在门口踌躇了许久,他才壮着胆子走进去,站在尸体前,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随后,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抓住白布,但又在下一瞬间把手缩了回来,他看向傅泽霖,问道:“哥,已经确定是她了吗?”
傅泽霖微微点头,“确定了。”
那一瞬间,傅煜廷面如死灰,一张脸血色全无,他盯着那张白布,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这下面躺着的,是他最熟悉的人。
傅泽霖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像是在安慰他,“不想看就别看了。”
与其在最后一面留下不好的印象,还不如让美好的一面留在记忆中。
“没事的哥,我可以,我承受得住!”傅煜廷给自己加油打气,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自己那么讨厌她,就算看到再怎么恶心的画面,他也不会过于伤心。
他拼命的去回想这些年宁霞对他的恶言恶语,对他的横眉冷眼,去想象她往日里最狰狞的样子。
但是,在白布掀开的一瞬间,他还是愣住了。
反而刚才所回想的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和蔼,像刀子似的扎进心脏,硬生生的剜掉一块来。
空洞洞的心房,连呼吸都泛着疼。
他猛地将白布盖回去,整个人往后踉跄着退去,他不敢相信,这是前几天还在给他发消息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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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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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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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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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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