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这就去安排。”
我回来的时候,巡夜的侍卫已经离开,辇车直接将我抬到寝宫门前,几个宫娥利索将我抱了进去,罗音已经侯在一旁,温水也已经准备好。
“让奴婢替太妃清理吧。”抬我进来的宫娥垂头低眉地对我说。
“不用,你们走。”我不想看到她们,因为她们的存在无时不在提醒我今夜的狼狈与不堪。
“你们可以离开了,太妃有我照顾就可以。”罗音说,声音不大,但却异样坚定。我低头,甚至连罗音都不敢看。
“皇上请太妃喝了这药,奴婢要亲自看到太妃喝完才能复命。”一个宫娥端了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走到我跟前,即使她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什么药。
我端起碗,昂起头,一口气将这些药汁全吞到肚子里。
她们走后,罗音二话没说将我抱到温水里,受伤的身体泡在水中,无处不痛,罗音低头默默地替我擦药,我忍了一夜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我将头埋在水里,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这一夜之后,我对男女之间这事的所有憧憬与遐想,全都破灭了。我甚至想不明白,也是这一夜,我更能体会北浅浅所受到的痛苦,也彻底明白她为什么会疯掉?
有时我在想,有一天,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北浅浅?
虽然罗音有着很多灵丹妙药,但这种身心的摧残,并不是灵丹可以治愈,满身伤痕的身体,就是躺着都是痛。
“罗音,除了你和小婷知道,这事我不想再让多一个人知道。”我闭上眼睛,低声地吩咐,这个时候我想大声点也没有力气。Χiυmъ.cοΜ
“嗯。”
“皇上怎么突然这样对你?你惹怒了他?”
“这是我跟他的一场交易,我得到我想要的,但只一年,只要熬过这一年就好了。”我反复向罗音强调只需一年,其实我只是想安慰自己。
我连续在床上躺了七天,才恢复元气,关于那噩梦的一晚,偶尔想起,我还是浑身颤栗,痛意横生。
“太妃,皇上下旨,每逢初十,十五,你自个去龙腾宫侯着他。其它时间,他兴之所至,随传随到。”胡公公低声对我说,态度严肃,似乎跟我说着一件国家大事一般。一个月两天?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皇后才初一一天,我却安排了两天,北天帆你还真看得起我啊,看来他真的想半年就将我折磨至死。
“大小姐,今天是初十。”罗音对我说,她的声音很轻,似乎不忍心。
“嗯,我知道。”我目无表情地答。
“大小姐,别跟皇上硬碰,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如果你不激怒皇上,他应该不会对你太差,我看这些年他跟大小姐相处得也不错。”罗音低声对我说,我低头苦笑,有些人白天是人,晚上是禽兽,她根本不知道他禽兽起来,有多可怕?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想象不出。
“嗯,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要担心,这碧水宫人多口杂,说不定也有其它宫的人,我跟皇上的关系,她们议论也罢,猜测也好,但我不想让她们亲眼看到,以后凡是初十,十五,你都替我安排好。”罗音默默地点头。
无论我多不原意,夜还是渐渐黑了下来。
“罗音,我们走吧。”踏出碧水宫的那一刻,那感觉就是上刑场受死,说不出的凄凉,可明知是去受死,但还是不得不去。
“大小姐,我在这里侯着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大声唤我,碧水宫那边,我已经叫小婷安排好了,记得不要惹怒皇上。”罗音再次叮嘱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微暖,但这点暖意,当我走进这熟悉而空荡的龙腾宫之时消失殆尽,我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爬上床,将衣服脱光,然后裹好被子,虽然我今夜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听到他的脚步声的那一刻,我的身体还是禁不住颤抖,明明身体的伤口已经全部痊愈,但这一刻又像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以前除了他偶尔发脾气,大部分时间,面对他的时候,我都能做到从容淡然,但那一夜之后,这个男人,我却感觉到从来没有的陌生与可怕。
“朕都还没躺,你就敢躺下了?”他的声音阴寒入骨,即使我盖着被子,也能感受到他透骨的寒意。
“不是皇上叫我侯着你吗?”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一丝怨气,尽量让不去惹怒他。
“朕叫你在龙腾宫侯着,并没有叫你在床上侯着,太妃就这么迫不及待?莫非上次让太妃食髓知味,念念不忘?”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揶揄。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皇上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就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我们曾经不是相处得比较愉快吗?这一两年,本宫也做了不少好吃的给皇上,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朕对你还不够好吗?皇后身为国母,朕的妻子,朕也只是每月初一才宠幸她一次,而你有两次,如果其它妃嫔知道,都不知道该羡慕成什么样子,莫非你觉得还不够?”他笑着对我说,声音温柔如三月暖风,但却带着初冬的料峭。
“够了,很足够了,谢皇上恩典。”听到他这话,我那个心寒。我已经够温柔了,我已经够卑微,但这一夜他依然是那样粗暴,除了我的脸,依然一身伤痕。以前我觉得这家伙是吃软不吃硬,现在我才发现他是软硬不吃。
我越是痛苦,他动作越是猛烈,质量极好的被子硬被我扯了几个大洞。
看他闭眼,一脸餍足地躺着,我忍着痛从床上下来,但一只脚才到地,北天帆突然长臂一捞,硬生生将我扯了回来,痛不欲生是什么感觉,我终于真正体会到了。
我虚脱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身体是无尽止的疼痛,心底漫过的是无边的恐惧。
“走——”这次他没有叫我滚,但从他嘴里吐出这个走字,比任何时候都要凉薄冷漠,似乎我再留多一会,会玷污了他这张龙床,似乎我再留多一会,会让这里的空气浑浊几分。
我挣扎着穿衣服,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出他的寝宫,宫娥在门外等候,看到我出来,默默地走了过来,虽然她们没有出声,但我从她们的眼神看到了鄙夷,看到了轻视。我讨厌北天帆,连带讨厌他这个寝宫的宫娥,讨厌龙腾宫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连空气我都觉得污秽。
罗音听到声音,连忙过来搀扶,虽然迈一步,对我来说都是痛苦,但我还是想迅速离开这里,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座炼狱。
小婷已经在碧水宫侯着,当小婷脱开我的衣服,帮我清洗身子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小婷,没事的,我不是还活着吗?”听到我这样说,小婷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虽然小婷和罗音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但我还是痛得要死。
“痛就叫出来。”小婷对我说。我苦笑,叫出来就不痛了吗?上好药,罗音抱我上床,下体的疼痛,让我根本无法再挪动半步,半夜梦到北天帆出现在我的碧水宫,我吓得大叫大喊,噩梦惊醒后,再睡不着,如今我只要看到他的面容,就觉得可怕。
有时我问自己,后不后悔当日的选择?但如果给我再选择多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在我心目中,小姐的幸福,终比小叶的幸福来得重要。
除了侍寝那两天晚上,我刻意避免与北天帆碰面,许是这几年大家都认定,我跟北天帆本身就是那种关系,所以我现在一个月侍寝两天,宫里宫外,也没有任何闲言闲语,很平静。
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如果不改变,不用三个月我就可以死在他的床上,并且这种死法真丢人。
“皇后,皇上登基也有几年了,但后宫却无一人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你身为皇后,本宫身为太妃,都觉得愧对北国的祖先。”我叹息道,而燕楚灵则一脸羞愧。
“臣妾惭愧,臣妾已经多次提议广选秀女,只是皇上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臣妾也无计可施。”
“不妨再提议多一次,毕竟这后宫太冷清了一点,如今朝臣都为皇上的子嗣忧心忡忡,坊间百姓也议论纷纷,本宫身为太妃,也倍感压力,你身为皇后,掌管六宫,得多费点心。”
皇后连连说是,然后一脸羞愧地离开了,她离开之后,我叫小婷扶我上床,虽然已经歇了几天,但下身还是肿痛,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轩儿,明日朝廷上让大臣进谏,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给皇上施加压力,让皇上尽快选妃,你让古廷尽快物色各地美人,想办法混进秀女里面。”
“嗯”轩儿没有多问就已经答应,这一年来,我要他做的事,他从来没有拒绝,即使我借兵凉州,他也没有多问几句,对我却全然是信赖。
“姐姐,你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轩儿问我,晶亮的眸子全是担忧与关切,我的心涌过一阵暖流。
“姐姐没事,可能这几天没有睡好。”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发丝,他的头发很柔软,摸着很舒服。
“姐姐——”轩儿软软靠在我的身边,很安静很乖巧,俊美的脸浮上甜甜的笑,这个时候的他,才像一个孩子,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带着孩子的欢喜,一晃就四年多了,他在朝堂上已经游刃有余,时间过得真快。
轩儿离开之后,我继续回床歇息,在北天帆的折磨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菜园拔草,更没有闲情逸致去厨房弄吃的,除了每天坚持接受各妃嫔请安,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养伤,我端坐的时候,谁也看不出问题,但只有我知道华丽宫装下那累累伤痕是多么触目惊心。
在轩儿和皇后的推波助澜之下,百官日日进谏要广选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否则就是大不孝,七天之后,北天帆采纳了大臣的提议,下旨选秀女,之前官员就已经做足功夫,皇命一下,各地秀女陆续送进宫来,储秀宫那边一片热闹。
第二天宫中的嚒嚒开始逐个检查秀女的身体,不合格者遣返出宫,合格者开始教习宫中礼仪、规矩。二个月之后,皇后会偕同德妃、容妃亲自检查秀女礼议,然后再请皇上钦点。
“皇后,秀女都是经过过得选拔,大都是大家闺秀,本宫相信一个月的学习,她们已经能做得很好,如今百官忧心忡忡,都盼着第一个小皇子的出生,有些规矩当免则免,时间能缩短就缩短,还是尽快选出一批伶俐乖巧的女子,好好服侍皇上,如果这样,百官一定称颂皇后贤德。”我笑着说。
“臣妾多年无所出,怎敢担当贤德之名?太妃说得对,臣妾会命嚒嚒抓紧时间调教,相信不出一个月,这些女子都能熟习宫中礼仪。”燕楚灵很恭敬地说。
皇后离开之后,我心情大好,最重要这个月侍寝的两天已经过去,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像一条濒死的鱼,重新变得鲜活,我带着罗音在碧水宫逛了一圈,然后给菜园浇水拔草,看着那绿油油、充满生机的青菜,我感觉整个人充满着力量。
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摘菜,盘算着今晚下厨弄点什么吃。
“大小姐,皇上来了,命你立刻回宫。”正当兴致勃勃往回走的时候,小婷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我手一滑,手中的菜悉数落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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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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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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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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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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