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亲东北西跑,渐渐地联系上了当年将水晗和水纤姐妹两个买走的那位县令,想着通过他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可是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水晗姐姐便因病去世了,父亲虽然感到唏嘘,但是因为当年亲历过二叔的状况,所以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怀疑,可是没想到过了些日子之后,竟然听到了水纤妹妹上吊自杀的消息!当时父亲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问题,决定拼死为水纤妹妹讨回公道,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肯定斗不过程家,即便是加上自己认识的那位县令也不一定,为了保险起见,我帮父亲写完状纸之后,父亲就严令我不许参与这件事情,免得受到牵连,他自己一个人来到河东县,找到了当年认识的那位县令,筹办这件事情!”水如毫无隐瞒的给云深讲述着当年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云深心中有些感慨,按照水如如今的说法,自己之前的推断,几乎是全部正确的,只是这中间还有很多东西是云深不可能推断出来的,比如说水纤背后的事情,还有帮助水石的那位县令的身份,这些东西水如和赵平应该是知道的,这也是云深将他们请过来的原因,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十分隐秘的,赵平和水如到最后愿不愿意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父亲当年想的果然不错,即便是那位县令帮忙,将状纸直接递到了刺史府衙门,仍然是没有效果的,父亲并没有打赢官司,还被打了一百大板,不过我后来看了大唐律才知道,按照父亲的行为本来应该会受到更重的惩罚的,当时窦刺史竟然从轻处罚了,这或许应该是那位县令的功劳吧!”水如猜测道。
听水如说到这里,云深冷笑了两声,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十分郑重的问道:“那后来的事情呢?”
水如叹了一口气,“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用瞒着云县尉了,父亲输了官司之后,心情十分不好,觉得愧对了水纤妹妹,回到家中之后整日哀叹不已,再加上年岁已高,整日奔波,又受了杖刑,虽然后来恢复如初,可是人却渐渐地抑郁了,三年之后便去世了,临终的时候,他嘱咐我,一定要弄清楚水纤妹妹的事情!”
听水如说到这里,云深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于令尊的事情,云某表示哀悼,只是如今,水小郎君对于这件事情,内心中是如何看待的呢?”
水如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些年一个人远离家乡,在河东县州学读书,也知道世道的艰辛,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扳倒程将军的,但是父亲的遗言又不得不从,所以如今我的想法是,自己好好过日子,如果有了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不求别人一定要受到惩罚,只是单纯地想要弄清楚实情,也算是对过世的父亲有个交代!上一次云县尉撮合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发现了东厢房上的那个米字型标志,所以才让马云婷想办法进去查探一番,不过却没有什么收获,至于后面的事情,云县尉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水如说到这里,算是差不多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事情。
对于水如的回答,云深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如今看来,水如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固执,这样就好办得多,云深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程家,而是在他的思路里,这件事情有些地方并不是水如想象的那样,所以等到水如说完,云深立刻接着说道:“水小郎君,知道我刚才为何冷笑吗?其实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的父亲不通文墨,被人利用了也就算了,你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为何也辨不清是非呢?”
面对云深突然的反问,水如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虽然不敢说什么,可是对于刚才云深的冷笑是有些不满的,可是如今听云深这么说,心中的不满顷刻间变成了疑问,“云县尉的话,在下听不明白!”
云深叹了一口气,“我这样说吧,帮助你们的人,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程将军是堂堂的蒲州卫将军,两个人的差距并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那位县令如果没有什么根基的话,是无论如何不敢得罪程将军的,而如今这位县令明目张胆的这么做,说明他背后一定有一大群势力,或者说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这个人物既然与程将军为敌,他的身份一定不小,至少应该是京城的大官,甚至高过程将军,他如今之所以不敢公开跟程将军叫板,是应为程将军如今受皇帝宠信。我们回头想想,这样的一股势力,如果是真心的想要帮助你们水家,何必将状纸投给窦刺史呢?这样的一股势力,既然已经决定越诉,完全可以将状纸送到京城大理寺或者刑部,甚至直接送到皇帝手里都有可能!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因为在他们心中,只是想要用你们水家去恶心一下程将军,根本没有想着帮你们打赢官司!”云深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自己分析。
水如满脸的惊讶,这些东西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可是听云深说出来,却十分有道理,没有办法反驳,所以水如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水如似乎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云深乘胜追击,“再说说你的状纸,按照大唐法度,既然你们已经将水纤出卖多年,她后来的主人即便是真的杀了她,最多也是官府出面制裁,根本轮不到你们水家说话,何况还是民告官的事情,寻常的衙门只要不是脑子不好使,根本不会接这样的状纸。我换个方式说,如果是我的好友拿了这样一张状纸过来找我,我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之后,一定会建议他不要投状上告,而是采取别的方法去察访,毕竟这样直接投状上告,不仅不能获得事情的真相,反而会把自己完全赔进去。按照状纸上写的情况,所以的官员都会觉得水家是在无理取闹,光是越诉和民告官反坐,就足以让水石万劫不复,如果当时窦刺史真的按照法度这么判了,无非是程将军又多一条欺压百姓的名声,而你们水家就完全赔进去了。”
云深停了停,看着水如应该是已经听进去了,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所以你不用感恩戴德,这些人只是在把你们水家当成他们恶心程家的垫脚石,只是利用你们而已,至于你们的死活,他们是不在乎的,另外我觉得,你的姐姐水晗,也不是平白无故被送到程家的,我想那位县令或许早就从别的地方知道水纤还活着,他感觉得不对劲,所以才派自己家的水晗过来,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晗来程家应该是有特殊目的的,后来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妹妹水纤,而水纤因为在程家生活多年,不忍心做对程家不利的事情,这应该才是姐妹两个关系一直不好的原因。当然水晗在这件事情上,是不敢对你们说实话的!”
“另外你所以为的关于你父亲轻判的事情,应该根本没有那位县令什么事,我觉得或许是窦刺史发现了这件案子是双方争斗而产生的,所以便装作不知,轻描淡写的处置了,做个老好人,不得罪任何一方!”云深一条一条的驳斥了水如的想法。
听完云深的话,水如脸上的表情愤愤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小几,看着没什么反应,可是两只手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一副筷子,用力到几乎要将它们掰断的程度。原本大家确定那天遇到的女子是水纤的魂魄之后,马云婷一直是十分害怕的,可是现在看到水如有些异常的情形,她反而紧紧地握住水如的手,轻声的开始安慰他。
赵平和云深也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水如如今的反应是很正常的,那是一个人多年的认知,突然被别人击碎的反应。水如的心中如今在挣扎着,从前他认为一直在帮助他们水家的人,如今被云深证明事实上一直在利用他们,欺骗他们,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水如并不是十分容易接受的,不过他如今也已经有了不好生活经历,虽然心中觉得难受,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云深说的一点不错,毕竟面对现实,所有的人最终都会低下头来,只不过是早一点儿或者晚一点儿的事儿。
看着水如的脸色恢复如常,在马云婷小声的劝慰之下,慢慢的平静下来,一直没有开口的赵平说话了:“水如,我作为程家的高级管家,也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水纤当年的事情,我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这是一个重大的秘密,你作为水纤的亲人,可以让你知道,但是却不能外传,你必须给我保证这一点。另外,我赵平是生意人,这个秘密不能白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那个一直利用你们家和程家作对的县令的名字,你们家和他打交道了这么久,别的不说,他的名字你们应该是肯定知道的。我不会逼迫你,你考虑一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如果觉得吃亏了的话,可以当做我没说。”赵平的话不咸不淡。m.χIùmЬ.CǒM
水如明白赵平的意思,说出那位县令的名字,不但是一种交换,也是表明自己态度的方法,如果自己坦然的说出了那位县令的名字,在赵平看来自己是坦白从宽,没有继续和程家为敌的意思了,至于作为交换的秘密,水如觉得,或许只是一个幌子,为的是让自己觉得公平一些,没有被看轻罢了。要说从前的话,如果有人问起水如那位县令的名字,水如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可是在被云深点破了被利用的事情之后,水如心中不但再也没有维护那位县令的意思,甚至还有一点微微的恨意,现在不要说赵平跟自己交换这一条线索,即便是赵平直接问,他也会毫不隐瞒的说出来。所以在赵平说了条件之后,水如想了想立刻回答道:“赵管家,那位县令的名字叫做林寻,最早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官职,我只知道父亲带着状纸去找他帮忙的时候,他的身份是蒲州桑泉县令!”
听完水如的话,云深心中明白了,桑泉县是蒲州的一个属县,就在河东县的北面大概几十里的样子,当年利用水如一家的竟然是桑泉县令,怪不得他能轻易地将水石的状纸送到蒲州刺史窦衍的手里!
听完水如的回答,赵平也仔细想了想,觉得水如说的应该就是实话,毕竟当年状告程将军的事情发生之后,程高进行了一些针对性的调查,将怀疑的对象也确定在了一定的范围内,只是在最后的几个嫌疑人里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谁而已,如今经过水如这么一说,便能够肯定当年在背后捣鬼的就是桑泉令林寻了,因为他正是程高当年确定的几个嫌疑人中的一个。想到这里,赵平开口了:“水如,你们夫妻两个只要再答应我,保证不将我下面说的秘密透漏给别人,我就依前言告诉你水纤从前的事情。”
水如是很想知道水纤从前的事情的,他之前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展开的,如今赵平准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自然是高兴万分,“赵管家,我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的,今天的事情,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一定不会有闪失的,你就赶快告诉我吧!”水如说着看了看马云婷,马云婷会意,也认真的朝着赵平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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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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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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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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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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