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赵平将事情给云深交待清楚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要是还不走的话,就不能在宵禁开始之前赶回自己崇义坊的家中了。
将赵平送走之后,赵嫣也去看着婢女们准备饭食了,只留下云深一个人还在想着手头的案子。现在这件案子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前云深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主要考虑的是神秘女子的身份,还有她的目的,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神秘女子就是馨儿,程家二娘派她来就是为了暗中观察自己,至于她到底想要观察什么,这个暂且不说,云深也猜不出来。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找到馨儿的所在。
现在可以确定的情况是,馨儿从自己家中离开之后,并没有按照之前和程家二娘的约定的时间回到县城外面的程家庄子。这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馨儿内心之中改变了想法,根本没有打算回去,另一种情况是,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阻难。如今从馨儿想办法传出来求救信号来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阻难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因为发现叶片的马车在进城之后几乎跑遍了全城,所以就如赵平说的那样,根本没办法确定馨儿的具体位置,要是派人把所有可能得位置都找一遍,一来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可用,二来因为可能的位置太多,如果都找的话和现在漫天撒网的找法可以说没什么区别。这还是假设馨儿在城里的情况下,如果她出了城,就更加难找了,因为这一辆拉货的马车并不是程家庄子上的,它实际是属于映月楼的,早上马车从映月楼出发的时候,并不是空车,它还带了一些映月楼的东西分别送到城外的庄子上。
这也是云深刚才仔细看赵平提供的清单的时候才发现的,清单写在一张厚厚的纸上,有两面,正面写的是马车回来的时候带的货物和具体的行走路线,而反面写的是马车出城的时候带的货物和行走路线,刚才云深第一次看的时候只注意到了正面,赵平走了之后,云深又仔细翻看,才看到了背面写的东西。
按照赵平的记录,马车从映月楼出发的时候,车上是装着不上东西的,具体的说就是一些廉价的布匹,胭脂,发钗这一类女子用的东西,程家农庄上很多的婢女和仆妇因为级别不够,是不允许出庄子的,所以这一类东西就需要专门运过去,而且是每个庄子上都分一点。按照赵平记录的路线,马车出城的时候,先去了河东县城西面程家大娘程潇居住的庄子,然后是城东程家四娘程笙管辖的庄子,然后是城南程将军预留自己养老的庄子,再接下来是同样城南更远一些属于程家三娘的庄子,最后是离河东县城最远的程家二娘居住的庄子,这一路上路线的复杂程度,与在河东县城中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根本不可能将一路上经过的路线都找一遍。
现在比较好的方法便是能够推断出这个地点来,到时候大家做好准备,带上人手,去将馨儿带回来就行了。虽然从如今知道的线索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云深还是决定试试。当然,在推断出这个地点之前,云深想要试着分析一下,馨儿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如果弄清楚了这一件事情,说不定就能够确定馨儿在什么地方。
将现有的证据,也就是那块布和那几片叶子又重新看过一遍之后,云深根据现有的线索开始推断馨儿现在的情形。之前赵嫣说过,在程家,有出城令牌的人,都是有一定武艺的,馨儿既然能够被程家二娘单独派出去办事,有时候肯定需要频繁的进城出城,那么她肯定是有令牌的,这也是云深一直不能肯定她现在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的原因。既然这样的话,一个女子身有武艺,又带着程家的令牌,会遇到什么样的阻难呢?
云深决定从总体方向上仔细的分析一下,第一点,现在我们偶然间得到了馨儿想办法送出来的只言片语,她既然求救,就说明她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们不妨从头开始想,馨儿按照原计划是要回程家二娘那里汇报情况的,这算是她当下要做的一件事情,当然如果她改变了主意,不回去了,她就不会尝试去做这件事,可是她在离开之前也给自己留下了那句话,说明她有回到自己身边的意向,那么现在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馨儿无论心中怎么想,她大概率的会到一个地方去,要么回程家二娘居住的紫竹苑复命,要么回自己居住的小院来找自己,总会有一个地方作为选择,如今两个地方都不见她,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就是馨儿现在的状态,她根本无法去紫竹苑或者回到小院来,换句话说,就是她的行动能力受到了限制。
行动能力受到限制的情况有两种,一种外界原因,比如说被囚禁,这是外力所致,只要解除囚禁的状态,便能够立刻恢复常态。但是这种情况放在这里不合适,因为馨儿如果是被囚禁的话,她根本没办法送出那几片叶子,另一方面,一个人如果被囚禁的话,肯定会解除武装,防止逃跑,可是那一块布料的整齐边缘,加上那一大片苋菜叶子上整齐的切割痕迹,都证明现在馨儿身边有匕首之类的锐器,馨儿现在肯定不是被囚禁的状态。
如果不是外界因素作用,那么问题怕是就出现在自身因素上了,也就是说馨儿的行动受限制,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比如说她受了伤,没法走路之类的。这种假设比较符合现在的情形,云深继续依靠推测现有的情况来推测具体的地方,那几片叶子和布料上“救命”的字迹,和上次叶片上的一样,还是用胭脂写成的,这似乎是馨儿的一个习惯,也是云深觉得求救的一定是她的一个原因,而且这次的字迹都很工整,说明馨儿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并不着急,她的心情很平静,这就说明她虽然受伤,可是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另一方面,馨儿既然能够将叶片和布片在车夫不知道的情况下扔到车里去,证明她在很远的地方便发现了程家运货的马车,而且因为要保证不被发现,她必须在马车经过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叶片和布片想办法投掷到马车里,这就要求反应速度很快的远距离投掷能力,这对一个习武之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馨儿如今头脑清醒,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昏厥状况,而且大概率手臂没有受伤。
所以综合前面的所有推断,云深可以确定馨儿现在大致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待在某个地方,没有被囚禁,原本随身的胭脂发钗还有武器都在,但是如今她的腿应该是受了伤,虽然伤势已经被控制了,但是走两步还行,并不能长距离的移动,所以她才想了这样的办法,用胭脂在叶片和布片上写字,然后投掷到程家的马车上,以便被人发现之后,能够得到救助。
在心中确认了馨儿大致的情况之后,云深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马上宵禁就要开始了,自己是不可能立刻出发带人去救馨儿的,何况还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馨儿能不能自己坚持过这一夜呢?这个时候普通人在外面过夜是很脆弱的,饥饿寒冷,还有夜里出没的野兽毒虫都是威胁,何况馨儿还受了伤,她虽然有些武艺,可是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是否拥有应对这种恶劣环境的能力,云深心中还是没数的。
想到这里,云深开口问了给自己端饭过来的赵嫣。赵嫣听完云深推断的情形,想了想,然后自信的回答道:“如果是嫣儿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可是馨儿到底怎么样,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她毕竟是程家二娘认可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差劲吧!”赵嫣的回答等于没说,但是云深也没办法,毕竟有些东西连自己都不确定。
吃过饭之后,云深一直想着明天到底该怎么办,如今形势紧迫,今天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就不说了,馨儿坚持过今天之后,怕是人也已经奄奄一息了,绝对坚持不过明天,所以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找到她。其实对于寻找馨儿的方法,云深心中已有计较,可是他如今还需要一个十分熟悉河东县周边情况的人,熟悉到知道河东县每一个角落有几条路,有几座院落的人,而这样的人,如今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河东县城当了很多年捕吏,经常出去巡视的赵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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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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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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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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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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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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