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薄肆夜坐在软塌边,细长手指上绕着几缕细软乌发,嘴角噙笑地看着眼前的睡颜。
身后暗卫在禀报完后并未像从前那般立马离去,而是顺着男人手上那缕乌发抬起双眸。
就在他将将看到软塌上的女人之际,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的在他耳边炸开。
“招子不想要了?”
“臣不敢!臣告退!”
不过瞬息之间,屋内暗卫的身影不在,独留坐在圆凳上的男人,身后影子随着摇曳的烛火微微晃动。
烛光下,榻上的女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柳眉微蹙,眼睫轻轻颤动,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睡着了也不老实,连本王的暗卫都敢勾搭了去。”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小脸那一刹,裴晚晚陡然睁开双眸。
睡眼惺忪的她被眼前放大的脸吓得不轻,待回过神来之际,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小脸上扬起一抹憨笑。
“王爷,您回来了。”
伸出双手抓住男人捏着自己小脸的大掌,裴晚晚乖顺地那脸颊软肉在他的掌心轻蹭。
模样乖巧的好像薄肆夜在街边遇见的小奶猫,小小的一只,抬起猫瞳时,模样可人讨巧。
触碰到掌心的柔软好似一只鸦羽在心尖处轻轻搔动。
薄肆夜眼瞳一颤,嘴角扬起,“终于舍得醒了?”
裴晚晚闻言面上一哂。
她睁大双眸,用余光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发觉已经是夜里,她登时坐起身子,“王爷,晚晚睡了多久?”
“赵管事说你从白日一直睡到现在,连午膳晚膳也未曾醒过。”
目光落在她脖颈的止血布上,上头洇出些许的红,此时鲜血已经干涸,鲜红色变成了暗红。
想到白日里她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模样,薄肆夜喉头滚动,抬手解开止血布。
那里是伤口早已止住血,只是当时因为他失控的缘故,伤口有些血肉模糊。
尤其是那对深深的牙印,黑洞洞的露出两个小窟窿。
旁人光是看了就会害怕的伤口,裴晚晚却未曾呼痛,只是在即将昏倒之际,把小手凑到了他的唇边,乖顺地让他咬她的手指。
舌尖轻轻舔舐过利齿,薄肆夜伸手拿过一旁的金疮药,动作熟练地替她换了药。
气氛正浓,裴晚晚能清楚感知到对方微凉的指腹触碰到自己皮肤时,带起的战栗。
许是怕她觉得疼,他在上药后还给她轻轻按揉了伤口周围的皮肤,裴晚晚舒坦的不行。
小猫眯起双眸,眼看着就要舒坦地露出肚皮了,一道空腹声忽然打破了这场温馨气氛。
一双小手抱住肚子,裴晚晚羞得小脸通红,整张小脸也因此埋进了锦被当中。
薄肆夜叫她这副模样逗笑,瞥了小几上已经放凉的食物,他拿过止血布替她缠上,“起身用膳,睡了一整天,怎的也不知饿?”
裴晚晚呐呐,“晚晚好累。”
由于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身子虚弱,浑身上下的精气神也像是被抽干。
裴晚晚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哪怕睁了眼,模样也依旧有些呆愣。
新的膳食被摆上桌。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次是一堆补血的药膳,裴晚晚皱着小脸吃下一筷子菜肴,却叫舌尖上浓郁的膳食香气惊得瞪大了双眸。
“特意找了御膳房大厨做的药膳,滋味如何?”
裴晚晚不懂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膳食,食物塞满她的双颊,说不出话的她只得竖起大拇指。
等到吃撑了肚子,裴晚晚脑海中的困意消散不少。
揉了揉鼓起的小肚子,裴晚晚的眼眸又开始不老实地往屋外看。
薄肆夜把她的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
今日他的心情尚可,豢养的小血奴吃撑了想要出门遛弯,他也乐得陪着。
夏日里的夜风还带着白日里尚未散去的余温。
薄肆夜提灯走在前头,身后则是裴晚晚叽叽喳喳说不停。
“这么晚了出门,该不会有蛇虫鼠蚁什么的,待会儿要是遇见了,王爷您尽管往晚晚身后躲。”
“今晚的药膳真的很好吃,王爷费心替晚晚着想啦。”
“王爷您看!是萤火虫!”
不知不觉走到后花园,不敢夜里自己出门的裴晚晚还是在夜里来王府的后花园。
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亮光堪比他们手中的灯笼。
裴晚晚一时忘了继续往前走,伸手就要去抓萤火虫。
夜晚的后花园只在不远处的长廊和凉亭中挂了灯,灯光隐隐照射到这一处,却并未照亮脚下的路。
薄肆夜还在朝着凉亭的方向走,还未等他开口叮嘱脚下的路,就听一阵惊叫声在身后响起。
“裴晚晚!”
那只花了小兔子的花灯落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
薄肆夜快步走上前提起花灯,一贯神色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慌张模样。
“裴晚晚,说话!”
面前是一片芦苇丛,芦苇丛后边则是一片种满了荷花的小池塘。
想到蠢笨的血奴很可能会掉进池塘里,薄肆夜呼吸一滞,丢掉灯笼就要穿过芦苇丛。
“王爷您看,晚晚抓到了好多好多的萤火虫!待会儿就把他们关进王爷院中的琉璃瓶中好不好?肯定很漂亮!”
忽的,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芦苇丛中窜出。
裴晚晚身上罩着的长纱不知何时被脱下,里头网了不少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好似灯笼里的烛火。
手中的灯笼被丢掉,薄肆夜只能透过她手中的萤火虫看清她脸上的笑。
额角青筋暴起,薄肆夜沉声道,“本王是否曾说过,不许乱跑!”
男人咬着牙,要是裴晚晚能看清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定要被吓的后退一步。
可惜她什么也看不见,举着手里的萤火虫,嘴里不断说着这些萤火虫如何漂亮。
小血奴也不是那么听话。
心下的慌乱逐渐冷静下来。
薄肆夜双手紧握成拳,骨节被捏的咔咔作响。
偏裴晚晚还未曾觉察到危险,“不过萤火虫若是被关起来,第二天清晨醒来,定然会死绝的。”
“王爷,我把它们放在您的房间好不好?您只要稍稍留个窗户缝,它们定然会自己溜出去的。”
“王爷您别生气,您看这些萤火虫,是不是心情也会好起来?”
好?
薄肆夜此刻只想掐断她不听话的脑袋。
只是他的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伸出去的手却捧在了她的脑袋上。
微凉带着雨前龙井的茶香陡然咬在自己唇上。
裴晚晚蓦地瞪大双眸,连着手里握着的萤火虫都忘了。
薄纱掉落在地,挤成一团的萤火虫重新获得自由,一时间纷纷散开,绕着站立不动的二人扇动翅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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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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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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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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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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