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程万里很清楚,能够不经禀报就大步闯进来的,肯定也就只有童贯了。
这位童枢密,仗着程万里过往曾在其门下当过门馆先生,一直以来以其的恩相自居,叫程万里烦不胜烦。
“程御史!”书房门被推开,童贯的声音骤然响起。
程万里不着痕迹的将辞呈藏好,站起身来,快步迎上来,笑道:“童枢密,您怎么过来了?”
童贯本想如往日那般敲打提点几句程万里,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加之宿元景就在一旁,倒是忍住了。
“老夫闲来无事,前来与程御史叙叙旧,正好见到宿太尉,便和宿太尉一起进来了,冒昧之处,还请程御史莫要见怪。”童贯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程万里旋即看向宿元景,慌忙见礼,道:“劳宿太尉久侯了,请坐吧,来人,给两位相公看茶!”
宿元景并未着急着一屁股坐下,微微拱手,开口道:“程御史,本官明日便要前往淮西宣旨,因此时间紧迫,冒昧前来拜访,还请程御史莫要见怪。”
宿元景清楚程万里肯定明白他为什么而来,微笑着说道:“如今朝野上下的局势想必程御史也是清楚,祝节度使此番在淮西立下大功,官家恩赏加官进爵,且将最宠爱的帝姬下嫁;本官与祝节度使接触甚少,不甚了解,所以前来程御史这里,想要向程御史讨教。”
程万里微微颌首,沉声应道:“本官再东平府做知府时,祝将军确实曾经在某的麾下效力,但是那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本官再汴梁为官,他在地方平叛,虽顶着个老泰山的名头,但平日里通信的都是我那闺女,如今对祝将军的了解,与朝中诸位大人一般无二;不过想来祝将军为国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也算是大宋百年难遇的大将之材了。”
宿元景此时强忍着想要拍桌子的冲动,因为程万里这话里面,想要搪塞他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程万里都不了解祝彪的话,那现在整个大宋朝堂上下,恐怕就找不出来了解祝彪的人了。
不了解他,你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会在明知自己女婿有不臣之心的同时,还愿意来汴梁就任御史中丞,真把自己当傻子了么。
童贯眼中精光一闪,看向程万里,沉声道:“祝彪是大将之材不假,可这大将之材却不知能不能为朝廷所用;程御史,那祝彪如今平定淮西,收拢了不少王庆麾下的叛将,而今麾下兵马已膨胀到二十余万,如此年纪坐拥如此庞大的兵马,却不知程御史这老泰山,知不知道自家女婿想干什么?”
童贯这句话说出来,确实有些诛心了,登时程万里与宿元景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而程万里在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童贯是在用这种方法逼迫自己开口啊。
斟酌片刻,程万里淡淡说道:“祝将军坐拥大军不假,但老朽却从未得知其有甚不臣之心;大宋统御中原一百六十年,乃是百姓心中的正统,依老朽看来,祝将军不会如此不智,田虎、王庆、方腊之流的路,祝将军铁定不会走的;是以宿太尉此行完全可以放心,祝将军想来不会与宿太尉这般德高望重的忠仁老臣为难的。”
一边说着,程万里一边打量着宿元景的神情,他相信宿元景的为人,这一位老臣乃是大宋朝中难得的仁义之辈。
同时程万里也相信自家女婿,以祝彪的心智,谋定而后动乃是其一贯的宗旨,断不会在程万里南下宣旨时与其为难。
宿元景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但是宿元景无奈的说道:“程御史,你乃是祝将军的老泰山,本官也不想欺瞒,官家的旨意明摆着不假,但是还有一条就是想要让本官督促祝将军尽快平定江南,明年开春,官家希望其能与茂德帝姬举行大婚。”
见说此言,程万里身形一滞,顿时明白了为何宿元景这般老臣,尽会在南下宣旨前这般重要的时候,前来自己府中问下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帝姬大婚,肯定不可能是在东平府或是别的地方,只可能在汴梁城,更何况是茂德帝姬这公认的官家的掌上明珠。
因此赵佶督促祝彪尽快平定江南,与茂德帝姬完婚的潜台词,就是督促祝彪返回汴梁。
这条件自家女婿会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大,程万里想想就知道,或者换句话说,这根本就是官家在试探祝彪的底线。
如果祝彪对于这个问题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直接拒绝,那么说明祝彪对于大宋朝廷已经没有一点儿牵绊。
如果祝彪还在犹豫或者开出其余的条件,赵佶还可以掂量掂量祝彪的态度;而如果祝彪最后答应了,赵佶恐怕非得乐开花不可。
至于这个沉重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宿元景的肩膀上,这个时候一旁的童贯对宿元景甚至有些怜悯。
作为执掌西军精锐多年的童贯来说,其更能明白二十余万大军所能带来的能量,而这其中的近半大军,乃是河东之战覆灭了十万契丹铁骑的精锐之师,童贯不敢想象宿元景真的和祝彪谈这个问题的话,祝彪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童贯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官家实在是太着急了,又或者以赵佶这般一辈子都在享乐的皇帝的思维,忽然遇到祝彪这般棘手的人物,能用处的办法也只得这样肤浅了。
程万里迟疑良久,缓缓说道:“现在淮西刚刚平定,江南之地水路纵横,如今又快入冬了,战事想来不会如淮西之战这般顺利;以老朽看来,官家尚帝姬却是恩宠,但想要赶在开春就完婚,怕是有些困难。。”xǐυmь.℃òm
宿元景顿时腹诽一句,祝彪如果一口答应,那他才觉得奇怪呢。
而童贯也紧跟着沉声说道:“这个问题宿太尉一定要小心和祝彪小心商量,他反对的话也不要说话过激,有些时候过犹不及;太尉一定要记住,官家的旨意一定要传达清楚,至于官家其余的意思,尽力便好,祝彪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更何况他现在羽翼已丰,回到汴梁城不亚于自投罗网,官家肯定不会让他安安生生的再回去,这道理他不可能不清楚。”
宿元景微微颔首,霍然站起来,冲着程万里与童贯微微一拱手:“如此本官便先告辞了!”
目送宿元景离开,程万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看向童贯,这位童枢密虽然曾经是自己的提拔之人,但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嫁给了祝彪,依着童贯与祝彪的关系,自己与他可谓是对立的。
而童贯今日在自己面前毫不顾忌的说出祝彪又不臣之心,程万里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知童枢密今日前来,是想与下官叙旧什么?”程万里看向童贯道。
见说此言,童贯端起茶盏浅浅的饮了口,意味深长道:“程御史可听说过王砉其人?”
“不曾听说。”程万里眉头微挑,这王砉之名似曾相识,却一时记不起是谁。
童贯悠悠的说道:“这王砉乃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在汴梁城下层人眼中,也算是一个人物;这厮风光了大半生,只可惜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凌迟而死的下场,他这个儿子便是此番淮西造反的贼首王庆。”
听得童贯这般言语,程万里哪里还明白,童贯今日分明是来威胁自己的,想要叫自己摆正态度,否则最后也会落得个王砉的下场。
不过其却忘了,自己不是王砉那般毫无根基之人,而自己的女婿祝彪,也不是王庆那般庸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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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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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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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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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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