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忠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过想到这一战战死的弟兄们还没有足够的军功分配,已经张开的嘴只是抖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多谢。”
马灵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先开帘幕走了出去,而跟在他身后的杨林也紧紧跟上,两个人一言不发,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就真的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一直到阳光再一次洒在脸上,杨林方才低声问道:“哥哥,为什么不要这功劳,若换做旁的兄弟便罢了,这钮文忠毕竟......”
见说此言,马灵干咳一声,低声说道:“某知道兄弟心中想的什么,这话你我二人知晓便是,莫要在公子面前提起,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他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这一战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再多两颗锦上添花的人头了。”
“希望那钮将军能明白哥哥的一番苦心!”杨林终究是个伶俐人,当下也明白了马灵话中之意,只感叹道。
马灵微微颌首,接着点明道:“绣衣使是公子手中最锋利和最致命的那把剑不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可以不管不顾的抢夺功勋,这样只会把我们摆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归根结底,钮文忠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袍泽弟兄,若是我们这样和一帮牺牲的兄弟争夺功劳,会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的,前些时日在定远城中,时迁那跳蚤将破城首功让与縻貹,便是这个道理。”
杨林点了点头,马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与外人道也。”
“明白!”
马灵转过头,看着瞬息风云突变的战场,因为拦江铁索已经被解开,所以水师的战船顺流而下,追赶那些撤退的南国水师战船。
而南国水师显然还有些章法,不断地组织后卫实施拦截,但是在气势如虹的自家水师面前,这些阻拦都变得像白纸一般单薄。
这一战虽然惨烈,但终究是胜了,而且投降或者溃败的南国军队、仓皇逃窜的南国水师,被韩世忠彻底握在手中的江州、繁昌一线,都在告诉世人。
至此,方腊的南国防线已经门户大开,王庆即将落幕,新一轮的战争即将开启。
当敌军的营寨后方起火的时候,韩世忠就已经知道战局差不多了,不过沿着这一道陡峭的山坡一路走上来,鹿砦、拒马周围那些层层叠叠的尸体还是让韩世忠心中作痛。
很快韩世忠就走上了这个无数人的牺牲才最终抵达的营寨,站在坍塌的寨墙上向下看,当真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觉,令人心中更是沉闷。
“将军。”文钊的大步走过来,打到惨烈的时候,危招德都已经准备上岸了,钮文忠战事不利,肯定是要顶上去的,不过显然钮文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战场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只能算是惨胜啊。”
韩世忠微微颔首,应道:“传令下去,收兵吧。让张顺兄弟别追了。”
顿了一下,韩世忠环顾四周:“这繁昌一带天险,哪里是说突破就能够突破的,我们的损失虽然大,但是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能够站在这里,某已经很知足了,也足以向公子交代了!”
危招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将军准备怎么办?”
韩世忠迎着江风看向南方,沉声道:“大军休养生息,等待着公子拿下庐州再言下一步,擅自出击之事,可一不可二。”
“诺!”
而韩世忠长长呼了一口气,这种指点江山的感觉,当真不错!
......
庐州,位于江淮之间,巢湖之滨,素以“三国战城,包公故里“闻名于世。
庐州城的东北角,有一处浩荡水域,淝水贯穿而过,乃是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一处所在——逍遥津。wWW.ΧìǔΜЬ.CǒΜ
此时的逍遥津数里之外,连绵的火把照亮了夜空,火把的映照之下,乃是密密麻麻的营帐,定远之战的十日之后,征剿大军已至庐州城外。
逍遥津畔,焦挺领着数百亲卫远远的戒备着,而前方祝彪与萧嘉穗二人正面水而立。
“公子,马灵兄弟那边传来消息,繁昌拿下了。”不知何时时迁出现在祝彪身后,拱手道。
见说此言,祝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一旁的萧嘉穗却是朝着祝彪开口道:“此番韩世忠虽拿下了繁昌,但此贸然出击之风却不可涨,公子还需给个说法才是。”
“韩世忠是把利剑,甚至于当世能强过他这把剑的屈指可数,此剑锋芒毕露,乃是大杀器也,不过这剑某自信能握住。”
祝彪叹了一句,继而转头朝时迁道:“传信于韩世忠,命其将江州、繁昌一线的军队交于李俊统领,五日之内赶来庐州述职;另外传信给马灵,让他找到义从营的位置,花荣如今深入南国腹地,传信不便,命玄武司做好策应。”
“喏!”时迁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犹豫,转身离开、
“那韩世忠到了庐州,公子却是打算如何与他分说?”萧嘉穗再次出言道。
听的言语,祝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应道:“若是他能叫某满意,那他便能与杜壆同等待遇,令牌某也可以给他;若是叫某不满意,那就等某满意再说。”
祝彪这话多少有些叫萧嘉穗无言以对,但却能从中看出自家公子对那韩世忠的看重,萧嘉穗不明白这份看重从何而来,似乎在华州城、在石岭关时,这份看重便依然存在。
无论是闻焕章、许贯忠,还是萧嘉穗、朱武,独龙冈的四位军师从来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身为人臣,让自家主子保持适当的神秘感,这一点非常重要。
些许的沉默过后,望着眼前月色下波光粼粼的逍遥津,祝彪微微戏谑道。“听说那王庆是个浑人,不喜读书,也不知其知不知晓张文远在这逍遥津的故事!。”
萧嘉穗微微颌首:“张文远乃曹魏五子良将之首,逍遥津一战,八百破十万,威震天下,却是比此时紧闭庐州城门的王庆要强过不知多少。”
祝彪抬眼望向前方,庐州城七门环卫,扼守要冲,高大而厚重的城墙在月色下耸立着,如同巨兽匍匐。
“此战咱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看贯忠今夜的成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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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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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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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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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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