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说萧嘉穗此言,祝彪眉头深深的皱起,他当然知道萧嘉穗话中之意,如今不是在山东,受了伤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而是远征河东,每一位随军的医士都得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但这是活生生的两千条人命啊,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这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一时间祝彪呼吸都有些粗壮起来,最后深深的叹气一声。
一旁的萧嘉穗虽也是于心不忍,但依旧恪尽职守的做着一位合格的谋主该做的事,沉声道:“公子,杜壆兄弟今日前就在城墙边上搭了一排安置的营帐,今晚是不是......”
说此处时,祝彪那双眼眸死死的盯着他,让萧嘉穗咽下了后半句,最后无奈的叹气一声退出了议事厅。
空荡荡的大厅内只留下了祝彪一人,摇曳的烛火下照射着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传令,先救治轻伤者。”
“喏!”
空荡荡的议事厅外,传来一声沉重的回应,对于这样的军令萧嘉穗岁晚早有意料,可是依然都忍不住的惆怅。
壶关城内,随着火头军将热腾腾的酒肉饭食端出来后,全军将士开始欢腾,可离灯火通明远处,城墙边上的一排军帐内,回荡着凄惨的哀嚎声。
这里是重伤营,每个营帐内一个个士卒凄惨的哀嚎,可等待他们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相较于其他军营的肉羹汤,此处的肉羹汤明显要粘稠一些,肉的分量也相对较足。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此时眼前的这一碗肉羹,便似乎是断头饭一般,未来几天之内,这座一排军帐将变的死气沉沉,活下来的不足半数。
这一夜的壶关城内灯火通明,上空回荡着一股热闹的欢腾气氛,夜深后数万人马都陷入了沉睡中。
夜半三更时,壶关城内寂静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内只留守了数百精兵巡逻,黑暗中却有无数的暗哨。
两道黑影从城头上走下,迈步在壶关城内,守在城墙边上军帐的士卒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祝彪的身影出现,焦挺一脸默然的跟在身后。
“见过公子!”把守此处的都是焦挺麾下的亲兵,见着祝彪也只以公子称呼。
祝彪点了点头,听着营帐内不时传来的痛苦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更是有股淡淡的哀愁气氛。
眼前一座座营帐不断的被掀开,一具具刚刚断气还残留着余温的尸体,不时的被抬出来。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重重的敲打在祝彪的心头,那一具具还未冰冷的尸体被扔上了江州车,满营的哀愁气氛。
接着一辆辆江州车被麻木的士卒推走,壶关的城门半开着,那些车儿就这般出了城门,不知去了何处,再回来时,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营帐外的祝彪,沉默的屹立在那里,双眸静静的望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然后运走,身旁的焦挺更是一股复杂之色,虎目通红。
“好生看顾,营帐内的兄弟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祝彪淡然的点点头,只留下了一句话后便快步离去。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即使大宋已是华夏历史上最富裕的朝代,但依旧避不开这些。
区区一个田虎造反,便能将河东祸乱自此,能给大宋的军队造成损伤,日后金人南下时,又该是何等场面。
人口在乱世是黄金,同时也是草芥一般的存在,这些青壮年在平日里如金子般珍贵,可在战场上却如草芥般被无情的摧残。
转身离去的祝彪遥遥一望身后的营帐,心中一片沉重,今夜不知能有多少人熬过,也不知多少人将在今夜失去生命。
再次回到自己在壶关城楼上的房间时,萧嘉穗却是早已经候在门口,祝彪将萧嘉穗让进屋内,道:“这么晚了,军师来寻我有何事么?”
“没什么要紧事,来看看公子。”萧嘉穗面色平静,古井不波的应了句。
祝彪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饮了口早已经放的冰凉的茶水,半晌之后,忽的抬头望向萧嘉穗,凝声道:“军师,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这般么?”
“不是。”萧嘉穗淡然的摇了摇头,应道:“今夜的情形,远未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境地,今夜这阵亡、重伤的三千人,或许此时在公子心里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日后一路走下来,将会是一个极小的数字。”
“不管是庞大还是极小,都是人命啊!”祝彪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将军百战死,在壮士十年归;当穿上战甲那一日,战死沙场便是将士的宿命,能多活一日都是赚的;如今不过是区区田虎,日后还有王庆、方腊、契丹人、女真人,甚至是与大宋朝廷对上,今日死去的是士兵,明日死去的或许就是将军,或许是萧嘉穗,或许是林教头,或许是武都头。”
萧嘉穗眼神望向祝彪,意味深长的说道:“公子,想要披荆斩棘、救民于倒悬,并非想象的那般容易,这一条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数十近百的兄弟跟着你,独龙冈十万庄民跟着你,天下无数百姓赞颂你,你只能沿着这条路走到底。”
萧嘉穗说的这些道理,祝彪如何会不知道,同样的萧嘉穗也明白祝彪知道这些,但人在心中郁结难消时,总是需要有人在耳边提醒,那些自己平日里挂在嘴边、放在心里的话,将会如晨钟暮鼓一般,把自己叫醒。琇書網
祝彪缓缓的站起身来,迈步走出房门,缓缓的走到城墙边上,望着关外某处,冰凉的月光之下,一员大将正领着数十名士卒守在那里,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一个大大的土坑。
在祝彪入关的前几日,打破壶关时的重伤员杜壆一直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吩咐麾下士卒去壶关两侧的山中遍寻采药,拿回来交给医士救治,尽可能的吊住这些重伤员的性命。
杜壆的心中总归是存了一丝希望,希望公子与安神医到了,能够相处甚好办法来,但现实终究是残酷的,这些重伤的士卒最后等来的只是一碗丰盛的肉糜。
月空下,祝彪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场景,陆续有人推着木车出关,不用看到那土坑中的情况,祝彪也能知道那土坑定然是越来越浅。
萧嘉穗静静的站在祝彪身后,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不断重复的这一幕,是为了日后不再出现这一幕;公子,你是所有人的希望,请带着咱们杀出个天下太平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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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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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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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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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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