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住,他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公子,那是....宝华郡主???”
萧君白的贴身侍卫慎独,一边扶着自家公子下车,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没曾想却扫到了那位祖宗。
这天气已经将要入冬,这位祖宗如果冻病了,他们整个承国公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萧君白惺忪的双眼,陡然瞪直,果然是冯保保,一身青蓝色月华长裙,等在承国公府门前。
“郡主来了,怎么不进门?”
萧君白看着冯保保冷到嘴唇发青,眉眼沉沉向下面色不悦。
看来府中的下人,有必要好好教育一番了。
“主人不在,我有事相求,理应在门外等候。”冯保保笑着说道,殊不知这笑容让她本就气色不好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
承国公此刻估摸着又是在哪座观里祈福,萧二公子这次随军去了东海,萧君白进宫了,她不在门外等,去哪里等?
萧君白一句话也不想浪费在这里,径直入内,冯保保立马跟上。
这二十年来,冯保保无数次,不经通报,而径直进入承国公府,进入他的房间,书房,他曾经不胜其烦。
可如今,她开始守规矩了,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郡主今日来,是想问范渊宁的情况,还是想问西陵琅的情况。”
他知道,冯保保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她还在斟酌语气时,萧君白又补了一句,“难道是为了梅世华?”
冯保保眼眸一顿,紧皱眉头,对哦,还有一个梅世华。
真是见鬼,原身留给她的这些侍君们,虽然貌美,但一个个全是麻烦精。
她没享到齐人之福就罢了,还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她去找别人,那些人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她自己去猜,她还不如舔着脸皮,来找萧君白。
萧君白这人的脾气不好,很难相处,但是有一点好,他说话从不饶弯子,且不打哑谜。
而且满京华的公卿王族,若是有人还能为范渊宁说话的,也就只有萧君白了。
进到萧君白的住所,喝了一杯热茶之后,的确暖和了许多。
冯保保酝酿着,声音很低:“我.....”
从何说起呢?
范渊宁?西陵琅?梅世华?
看她犹犹豫豫不定,萧君白索性全说了,“东海之乱已平,西陵琅不日即将回京,快则两日,慢则三日。”
冯保保点点头:“多谢。”
萧君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道:“此次平定东海,西陵琅有大功,回京之后,陛下定会加官进爵。”
冯保保略有些发怔,她其实知道,西陵琅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
萧君白看了她一眼,“范渊宁一直在廷尉府大牢,陛下还未有决断,暂无性命之忧。”
她要问的不是这些....
“听说丞相府,已经被包围了?”
莫说被包围,当朝丞相今日一早就被禁军带走,街前的百姓,来来往往,全都看到了,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华。
范无虞,不仅仅是当朝丞相,更是北川世族之首范氏的族长。
他的定罪,事关重大。
“除了女眷被关在府中,范无虞和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收押进了廷尉府。”萧君白淡然道。
众所周知,丞相范无虞,有一个嫡子,和三个庶子。
如今看来,嫡子是假的,只有三个庶子。
冯保保叹了口气:“碎叶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出来吗?”
萧君白眼睫轻颤:“暂无。陛下的意思是,等到京华的人定罪之后,再论其他人的罪。”
京华的人,不就是成嫣公主和范渊宁。
“陛下的心头大患是东海诸王的异心,并不是成嫣公主。在西陵琅没有班师回朝之前,其余所有的人和事,都得靠后。”
冯保保耷下眼睫,这个靠后,并不排除皇帝清洗了以范氏为首的北川世家。
短短半个月,北川大半的世家,只要家中有在朝中任职的,都受到了这次波及,除了萧氏。
不。
准确来说,除了承国公府。
根据她知道的,北川萧氏有三支,除了承国公府这一支,其他两支也被打压了,正躲在家中避风头呢。
她定定的看向萧君白,金冠玉带,锦绣衣袍,低眉品茗,一派闲雅。
这样的非常时期,这样的萧君白,让她觉得怪异又似乎有些合理。
萧君白不仅是世家中的一股清流,更是皇帝陛下最为倚重的新贵。
冯保保心中不免啧啧称赞,这就是看准了风向标,率先倒向皇帝,才能拥有的淡定吗?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前你也总是这样,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冷静和端庄。但那时我总觉得你太假了,明明出生尊贵的北川萧氏,还要装什么清流。”
“现在看来,萧大公子是真的清流,而我,是真的愚蠢。”
这一下,终于轮到萧君白沉默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郡主,竟然说自己愚蠢,这是从前的萧君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保保咬住了嘴唇:“我们两个,和范渊宁,自小一起长大。我竟然没发现他有那么多不对劲。”
事到如今,她也只敢说自己没发现,或许人家萧君白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
萧君白将右手指尖,轻轻扣住茶盏的边沿,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击,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和郡主一样,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也并不是每一个人,情绪表现出来,就会有人去在乎。”
“郡主,应该庆幸生在皇室。”
所以才能嚣张跋扈这么多年。
“郡主恨他么?”
“不恨。”
“为何不恨?”
“站在他的立场上,国仇家恨摆在那里,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并非不能理解。”
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横亘在自己的生命当中,要是她,也没有办法轻易的放下。
萧君白冷冷地看着她,戏谑道:“他将郡主圈禁在羽华山,郡主更是因此九死一生,如今还为他说话?”
冯保保瞳孔骤缩,猛然吸了一口气,冷色问道:“临淄伯,也觉得他该死吗?”
萧君白不悦:“你以前从来不喊我临淄伯。”
冯保保顿住:“我....”
从前,原身都是连名带姓喊萧君白来着。
难道她要学原身喊大名?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想问你,如果成嫣公主吐露出前朝遗部的藏身之所,可以换取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吗?”
皇帝面临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成嫣公主,也不是范渊宁,而是他们背后的遗部。
萧君白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成嫣公主是怎样的人?”
冯保保慢慢的低下头,“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郡主,希望范渊宁死吗?”
“我当然不希望。”冯保保几乎脱口而出。
“那郡主,希望西陵琅死吗?”
“为什么一定要死人?难道就不能都活着吗?”冯保保想到前世的某些记忆,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
“有人活着,就必须有人去赴死。郡主,此消彼长,弱肉强食,就是这世间的规则。”他的眼神冷漠,语气扁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如果我不是萧君白,我只是大魏的朝臣,我当然选择最有利于大魏的选择。”
“当年,若非先帝一时心软,留下前朝后人,必不会有今日之刀兵。郡主可知道,这几十年来,我朝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有多少?难道他们不无辜吗?”
“既然避免不了要流血,那为什么不是用少数人的血,来保大多数人的平安。”
“我不同意!”如同心上被人划了一刀,冯保保心口剧痛,急声说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君白,看着眼前的人,如此陌生,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一般。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她甚至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她不懂。
就因为他们人少,就活该要被放弃吗?
“如果,有朝一日,大魏国危,萧大公子你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你又当如何?难道还要去做别人的铺路石吗?”
“有何不可?”
“天子守国门,士子死社稷。若是有朝一日,大厦将倾,我萧君白自当殉国,绝无二话。既不丢失故国的颜面,也不给新朝带来麻烦,干干净净。”
“所以,萧大公子觉得,清河郡主该死是吗?”杀人诛心,她将那一刀,还给了他。
教育的头头是道的萧君白,终于闭嘴了,只是眼神愈发冷寒。
她看着萧君白寒冷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步步后退往门外走去。
此刻,她只想远离他。
她以为范渊宁温润如玉,可他却是前朝皇孙,与她有血海深仇。
她以为萧君白君子端方,可他心有沟壑,深沉似海,令她避之不及。
她甚至害怕,萧君白再次开口。
她觉得,不管萧君白说什么都令她难以接受。
萧君白站起身来,看着那厢的她,沉声问道:“郡主,如果说,范渊宁和西陵琅之间,你必须要选一个呢?”
她撑着门框,平稳自己的气息,缓慢道:“西陵琅的事情,不用临淄伯担心。”
“至于范渊宁的事情,我会去找成嫣公主,如果她不肯回头,那就听天由命吧。”
宝华郡主府,摘星殿内,严清在给冯保保开方子,看着纸上那一长串的中药名字,冯保保没由来的拧紧了眉毛。
专心写字的严清,仿佛头顶长了眼睛一般,叹气道:“郡主总是皱眉,这病可怎么好?我的药方可以治病不假,但是郡主的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冯保保鸦睫轻颤,笑道:“严先生医术高超,本郡主这两天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严清重重地哼了一声:“瞪着眼睛说瞎话。”
冯保保努了努嘴,无话可接,想了想,道:“先生初到京华,我陪你出去走一走吧,见识一下北川的风物习俗,可好?”
这几日天气好,她早就想出去走走了,最重要的是,她想去听听外面的消息。
她信心满满的以为严清会答应,没想他却摇摇头,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道:“我前两日在进京的路上,已经见识了不少。如今这世道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官兵在抓人,通行令难得很,我那日差点还进不了京华城门呢。”
冯保保脸色一白,严清说官兵到处都在抓人,应该是这次被累及的北川世家们。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真是弹得一手好弹弓。
此次羽华山之行,不仅引出了成嫣公主和范无虞的阴谋,还引出了数位有不臣之心的藩王。
皇帝用冯保保为饵,以自身为引,完成了最后的收网工作。以成嫣公主为首的旧势力,以范无虞为首的权臣党,以东海王为首的反叛党,一环接一环,连根拔起。
这出一石三鸟之计,足以撼动史册。
后世史书记载:新安六年十月,丞相范无虞勾结前朝余孽,于秋狩途中截杀帝,意图颠覆社稷,事败后被诛,累及全族,含东乡侯范渊宁在内,皆获罪。
午后,阳光溶溶,天青云稀,朝琴和暮楚站在檐下咬耳朵。
“还以为西陵君的这位师兄,是个什么了不得杏林圣手,想不到用的那些法子,和宫里的太医,也没什么两样。无非不就是在郡主的饮食和汤药中下药,好让郡主多眠多静。”
“就是就是,也不过如此。”
两人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会儿后,又开始叹息....
暮楚低声叹道:“不过也没别的法子,郡主这几日求见陛下,都被拒绝了。陛下只叮嘱郡主养病,也不管郡主心里在想什么。郡主总是开心不起来。”
“郡主一直不开心,这病怎么会好呢?”
朝琴点点头道:“所以说,多眠才能少忧....”
暮楚欲哭无泪:“唉.....我可怜的郡主呀.....”
“要是西陵君在就好了,他要是在,还能逗郡主开心。”
暮楚说完这话,朝琴沉默了,没有立即接话。
想到羽华行宫的时候,冯保保曾经说过,西陵琅是南齐飞卿公主的人,朝琴心里总是有疙瘩。
“可是,郡主说过,西陵君是飞卿公主的人。”
暮楚想了想:“可是,严先生,也是西陵君请来给郡主治病的。”
朝琴还有接话:“可是....”
可是什么呢?
抛开,这一点不说,西陵琅待冯保保怎样,她们两个是看在眼里的。
暮楚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听说西陵君今日回京,不知道这个时辰到哪了?”
“郡主喝了严先生的药,还在熟睡呢。”
这次严清给冯保保下了一剂猛药,她整整睡了十个时辰,久到西陵琅进宫面圣结束,回到府中的时候,她还在睡。
严清看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师弟,连战甲都没来得及脱下,直奔到了冯保保的床前,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
严清等了蛮久,西陵琅并未有其他动静,只得咳嗽了几声,道:“抱歉,下了一剂猛药,郡主还没醒来。”
他觉得自己身为医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患者家属道歉???
西陵琅将剑放到一旁,轻轻走到冯保保的床边,看着她沉睡的面容,柔声道:“无妨,只要她平安就好了。”
严清看着半年未见的师弟,丝毫没有要跟自己叙旧的意思,突然觉得自己甚是多余,四周望了一圈,道:“那个....你们小别胜新婚,好好陪陪她。我就先回去了。”
严清说完话,并未挪动步子,他内心还是希望,西陵琅可以回头理一下他这个师兄的。
毕竟是同甘共苦过的师兄弟,十年情谊,他不信还比不过,他和宝华郡主数月的情分。
果然,西陵琅回头了。
只见他眼含感激之情,郑重其事道:“这段时间,有劳师兄照顾保保了。”
严清的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我他么跋涉千里,赶赴京华,就为了你一句道谢?
滚犊子!!!
冯保保醒来的时候,不想立即睁开眼睛。
只眯着眼瞄了帘外的亮光,就知是白日。
她自在的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准备缓一缓的时候,听到耳后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呵呵,郡主的起床气,要醒多久?”
冯保保陡然清醒了,头一下子就从被子里抬起来,转身一看,果然是西陵琅。
“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起得急,重心不稳,很快就要摔回去,还好被人稳稳拖住了。
西陵琅起身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呢喃笑道:“刚到没多久,你就醒了,真巧。”
冯保保想看看他的脸,无奈被他抱了个满怀,不得动弹,只摸到了他身上硌手的战甲。
“战甲都还没换下,你去见过皇叔了吗?”将军还朝,要先面见皇帝的吧?
西陵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爱不释手的说道:“嗯,去见过了。陛下允许我回来的。”
长安宫待了两个时辰,皇帝才松口让他们出宫,只留下威北将军张滔,仍留在宫中议事。
他心急如焚的回到郡主府,却看到冯保保熟睡的模样,一直守到了现在。琇書蛧
怎么能不多抱一会儿。
“抱够了吗?”大约是刚醒,冯保保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西陵琅将头埋进她的颈项,感受着她的芳香,低音道:“没够。”
“可是我饿了。”难道他不饿么?
西陵琅不听,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她,捏住她的红彤彤的鼻子,笑骂:“你是猪吗?刚睡醒就要吃。”
要是平时,冯保保肯定是要顶回去的。
但这一次,冯保保没有回怼,只是目光沉凝在他脸上,伸手抚摸了他的鬓角和眉发。
“好像瘦了?”
“嗯?”
“还黑了。”
“嗯。东海那鬼地方,一年到头,强光直射,人不黑才怪。”
冯保保被他的话逗笑,可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此次东海大获全胜,皇帝顺利平了内乱,他发现西陵琅这把刀,的确用的很称手。
那么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她想起萧君白的话,西陵琅和范渊宁,二选一的话,她该怎么办?
“发什么呆呢?”西陵琅见她木了许久,弹了弹她的额头。
冯保保借手顺了顺一头秀发,随即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先想今日的事。
“走了,去吃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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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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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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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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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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