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冷不丁地出现在墨黎的身边,悄默默地问了一句。
这让墨黎好一阵心慌,尤其是自己的小心思被轻易说破。只不过她显然不可能承认,哼了一声后,生气地说道:
“王叔,您说什么呢。”
淮南王笑呵呵地答应着,回答道:
“好好好,是王叔胡说了。王叔认错。”
他哄了几声墨黎,又刻意地看了一眼陈刘所站的方向。他的脸色温和含蓄,冲着陈刘还笑了笑。
陈刘虽然觉得很突然,但还是连忙反应过来,向着淮南王行了一礼。
淮南王点了点头,一如一般老百姓的长辈一般。
太子爷与于澍棠、福安县令王安之攀谈了片刻后,便领衔皇家的全体成员,进入了县衙安置。非皇室之外的所有人则都等在县衙之外。
这河祭之事,既然皇家出面,自然就是由太子爷负责掌控一切。
第一日的行程,也与江宁城内的大小官员、富绅之类,毫无关系。
当然,他们可以等到下午申时,前往淮安河边观礼。
此时,总督于澍棠突然朝着陈刘走了过来,他开口便直接说道:
“聊聊?”
“……”
陈刘也不确定这位和他完全不认识的江淮总督为什么要找他,多半是因为太子爷的关系。
他只是点了点头,随着于澍棠先行离开了县衙,来到了福安县的某处小山丘之上。
“你打算进入朝堂吗?”
中年年纪但已经显露出些许老态的于澍棠看着不远处的县衙,突然问了陈刘一句。
他这话不知深意,但陈刘思虑片刻还是决定据实而说。
“不愿。”
不愿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世间有很多事情不是愿意不愿意,而是选择不了,更逃避不了。
陈刘不喜欢官场。
最开始来到这处世界的时候,当然想过利用科举考个功名,从而谋求个一官半职。不过经历得多了,也就没有这个意愿了。
官场上的人心鬼魅实在无趣,他不感兴趣。
“那你怎么还和太子爷走的这么近?”
于澍棠轻笑一声,询问道。
陈刘其实也无法回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离朝堂的中枢越来越近,离太子爷越来越近。
这一切的起因好像是因为他那萧解元的身份,又好像是因为京兆府无端成为捕头的意外,或者说是奉帅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他最后只能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我也说不清楚。”
于澍棠感叹一句,语重心长地对陈刘说道:
“那你可得多想想。太子爷可是对你颇有想法,进退之间,你得自己把握好。”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位总督大人有些落寞。
于是,陈刘问道:
“不知道大人为何会对我说这些?”
“没什么。只不过随便聊聊。”
“那多谢大人提醒。”
于澍棠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之后便不再深入。他拿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吐露新芽的禾苗,感叹道:
“今年的收成应该会比往年好上一些。”
陈刘并非无话可说,但却也无从接话。
“走吧走吧,路上记得多注意一点。有些东西不要光看表面,更多的时候也要自己多留个心眼。”
于澍棠背着手从山上离开,只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陈刘。
这位总督大人最后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但却又不说清楚,让陈刘一阵头疼。
他说的内容自然不难理解,但他想指代的人或事,就很难说了。
……
今日的天气相当不错,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或许预示着祭礼会是一帆风顺。
午间,陈刘与禁军教头吴勋等人一同吃了些干粮。
祭礼之前,一般便是不能吃荤腥美味的,得有所斋戒。
太子爷他们也不会吃热食。
皇室所有人甚至需要在县衙先行准备,沐浴焚香,预备一应复杂的礼节。
其实原本按照以往的情况,淮安河的河祭,只会在七八月份,雨水稀少的时间开展。主持河祭的也往往是当地的主官,或是于澍棠,或是江宁知州之类官员。
太子爷既然到了江宁城,自然就是由他主祭,协理的官员也成为了随行的礼部官员。
此时,礼部的各位主官已经提前前往祭台,准备祭典的一应事宜。
陈刘此时有些疑问:
“我们这是祭河水还是祭河神?”
这类祭礼,有的地方有具体的祭祀对象,有的没有什么具体的对象,只是一种模糊的象征。
这些侍卫与禁军教头当然无从知道,所以陈刘也一时无法解惑。
时间飞逝,日影拉长,陈刘看到县衙的衙门再次打开,正事终于要开场了。
四面钟鼓之声响起,礼乐随之演奏。
太子爷头戴冠冕,乃是九旒冠,珠串自然垂落。
他身披红黑交错的礼服,一步一踏之间,尽显威仪。
两位亲王,淮南王与容亲王一左一右跟在太子身后,头不戴冠帽,只准亲王制服。
湘王乃是郡王,再次一位。
安平公主虽得封号,却暂无封地,再次一位。
世子李棣成实无官位、衔位,亦无封号封地,更未曾开府,故而居末位。
六位皇族,各自踏上各自的车架。
礼乐再起,旌旗招展,队伍随之出发。
祭台离福安县的县衙并不遥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抵达。
福安置县长久,这处祭台的历史更是相当久远,比大梁的历史还要长上不少。
祭台乃是前朝钦天监所设立,大梁也未曾有再建的想法。
祭台毗邻淮安河,它由八十一级台阶,分为九层。每一层高一丈一,共九丈九,最高层是一处平台。
平台上设置有四簇篝火,定住四方山水,长久不灭。
篝火交线的中央,则是一尊青铜铸就的母鼎。
鼎重两千四百三十六斤四两三钱,四足两耳。鼎身巍峨庄严,上铸有盘龙纹与饕餮纹,线条清晰有力,极其工巧。
每日清晨,鼎内都会点燃檀香,已经积聚了厚厚的一层香灰,也可以说是香土。
若是依据道门之理,光是这只母鼎与鼎内的香土,便可以震慑妖邪,趋吉避凶。
祭礼的队伍抵达此处时,一应的用物都已经准备完全。
祭台之上,四方扬起风幡。
河岸四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凑热闹的地方百姓,也有专门过来欣赏祭礼的地方豪绅。
礼部主持待四方风止,时辰正到之时,朗声道:
“吉时已到,起礼!”
太子殿下从礼部主官手中接过一只黑玉所制的大碗,碗底绘有山水图,碗中搁有泰山土。
太子爷将这只黑碗举至胸前,一步一步地踏过八十一阶台阶,层层而上。
在他的身后,五位皇亲随之拾阶而上。
不过最后能登顶之人,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淮南王与容亲王站在第九层便不再前进,其余皇亲也按照顺序随之降阶。
太子爷手持黑碗行至高台的边缘,将手中黑碗倾斜,碗中的泰山土随之倾泻而下。
惠风再起,吹拂泰山土,将其带到河水各处。
“山水相和,共佑大梁!”
太子以母鼎为中心,环绕三周,手中黑碗放置在母鼎之上。
随后太子爷接过檀香,分别行至四方篝火,点燃香火。
香火燃后,太子爷在正面淮安河的母鼎方向站定,口诵祭河文:
“昭武十二年,子代皇帝告于河渎之灵。坤元涌溢,江渎作沴。浩浩洪流,实裨阴沦。通源导物,含介藏鳞。启润万品,承育苍旻。惟圣作则,惟禹克遵。浮楫飞帆,洞厥百川……肇开水利,漕典载新。千舻桓桓,万艘斌斌。保我大仪,惟尔作神。”
诵文事毕,太子爷将檀香插入母鼎香土之中。
礼部主持随即朗声道:
“跪。”
在场所有人,除了太子爷与主持祭典的礼部官员外,都向着母鼎的方向跪了下来。
无论是亲王大吏,还是普通百姓,此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陈刘也知晓了此次河祭祭的不是河神,而是天下山水,祭的是这条淮安河本身。
只不过,当众人跪伏在地时,淮安河内突然出现了一道漩涡。琇書網
漩涡席卷河面上的所有东西以及水下的水族,浪涛翻涌,冲击着祭台。
太子殿下虽然脸色淡然,却被这一冲击搞得有些站位不稳,有些左摇右晃。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太子爷冲着水面冷声呵斥道。
此时,刀剑两位宗师也不再顾忌礼节,飞身到了李晚身边,护佑在他左右。
此时,漩涡之下有一阵龙吟声响彻,一只青色的蛟龙冲出水面,飞向天空。
它在九天之上盘旋,卷起无尽云层。
云层碰撞,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
随后雨水下落,竟直接浇灭了祭台之上燃烧的篝火与母鼎之中的檀香。
这显然是一种对太子和大梁的直接挑衅!
“凡人不尊神灵,竟敢妄称天数?”
青色蛟龙口吐人言,一双如灯笼般的大眼俯瞰着芸芸众生。
一般百姓早已经仓皇逃离,即使是留下的也是在对着这只蛟龙顶礼膜拜。
仍然站定的,不足两成,两成当中不对蛟龙生畏的,更是只有寥寥十数人。
太子爷脸色铁青,看向天边。
身边刀剑二人随即腾跃而起,一刀一剑斩向天生蛟龙。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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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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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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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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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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