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婉站在一旁,“祖母听不到的,大伯父还是起来吧。”
跪在后面的韩思行,上前扶了韩钧一把,韩钧起身去了外间。
他坐下来问道,“大夫是怎么说的?”
韩清婉神色哀愁,“大夫说这是心病,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大伯父在外征战,祖母心里的一根弦就一直绷着。最近府里接二连三出事,祖母又是气愤又是忧心,总觉得愧对大伯父您和大伯母,身子就愈发大不如前了。结果永平侯府出事,祖母心里的一根弦就崩了,彻底被击垮了。”
韩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韩攸宁赞叹着祖孙二人的心机。
定国公府里最近发生的事父亲肯定是知道了的,再加上永平侯的事,老夫人想彻底将自己摘干净了,是不可能的。父亲定然会对她起疑心,或者是不满。
老夫人这一病,父亲心头的怒火顿时就被一盆水浇灭了,韩清婉再说这么一番母子情深的话,父亲心底的那些不满也就消散了,随之被担忧甚至是愧疚代替。
还有,这接二连三的事,不就是在说她韩攸宁吗?若不是她提前和父亲相认了,还不知父亲在忧怒之下会不会迁怒于她呢。
而老夫人得的既然是心病,自然是要心药来医。那第一剂心药就是永平侯府平安。
真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父亲的一辈子,就是被他们合伙这么算计着,给毁了的。
韩攸宁笑了笑,“表妹这话说的,好似老夫人病倒是因着我的干系。陈家被灭门不该查凶手,我姑母的嫁妆被偷了不该要回来,我差点被烧死不该求公道,是吗?”
韩清婉慌忙摆手,小心翼翼解释,“表姐误会了。我一直跟在祖母身边,她说的想的,我知道的比旁人多些。我就是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好让大伯父有个了解,说不得能有法子救祖母。”
韩攸宁笑问,“怎么救呢,让姑父求皇上赦免永平侯府,是吗?老夫人的命金贵,我祖母的命就不金贵?我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六个哥哥,阖府奴仆,他们就该死是吗?”
“表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清婉拉着韩攸宁的胳膊,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又看看韩钧,看看韩思行,“大伯父,大哥,婉儿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韩思行别过眼不去看她。不是这个意思,是啥意思呢?这个忙,他没办法偏帮。
谁的命不是命呢?
他对祖母说不上亲近,小时候他是跟着母亲,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他带在了身边,哪怕是去征战,也带着他。现在祖母这样,他只能随着大夫说一句,听天由命吧。
不过他还是有几分心疼这个大妹的。她性子乖巧文静,每次他回府,她就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见他不忙时,方拉着他说话。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三岁,关于母亲的事他记得的不多。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母亲大着肚子坐在院里晒太阳,他就在旁边摸着母亲的肚皮,问母亲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
他说是妹妹,结果母亲的肚皮突然就动了一下,他的手仿佛是被踢了一脚。母亲笑着说,这是妹妹在和你打招呼呢。
于是他就每天和妹妹说话,到后来,只要他的手放在母亲肚皮说,喊一声妹妹,妹妹的小脚丫就踢过来了。母亲还支开奴仆,掀开衣裳让他看过圆圆的大肚皮,妹妹踢过来时,小脚丫的形状都看的清楚。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一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所以韩清婉跟在他屁股后面时,他就想,若是他的妹妹能活着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慢慢转头,看向那个圆润可爱的小丫头。
妹妹差不多能长这个模样吧?
韩钧面色不动,垂眸喝茶。
他到底是倾向于韩清婉还是韩攸宁,让人看不懂。
韩攸宁微笑,“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韩思行惊讶地看着她,怎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韩清婉红着眼圈,“我只是想祖母好好的……”
韩攸宁笑了笑,“我问你过程,你却告诉我你想要的结果。你轻轻巧巧一句‘我只是想’,那么谁来做呢,怎么做呢?你别忘了,姑父是陈家的女婿,姑父若是用军功求了皇上放了永平侯,那岂不是要背负天下骂名?我陈家岂不是白白枉死?你做尽了无辜好人,享了成果圆了心愿,代价和骂名却要旁人去承受,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韩思齐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得好!
恍然反应过来说话的是陈攸宁那个死丫头,又对着望过来的众人讪讪解释,“一时走了神,差点摔倒,就扶了一下,扶了一下……”
韩清婉苦笑,“我只一个小小女子,能做的只是侍奉床前,还有跪求佛祖,哪里知道要怎么做呢。表姐咄咄逼人,是要我眼睁睁看着祖母死不成?”
韩攸宁冷笑,“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灭门凶手逍遥法外不成?”m.χIùmЬ.CǒM
忽而一个绿衣丫鬟从内室出来,跪到了韩钧前面,“国公爷,奴婢青草,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奴婢斗胆说几句,也好让国公爷知道。”
韩钧看了她一眼,看着有几分眼熟,“你说吧。”
青草道,“奴婢想替大小姐抱几句委屈。大小姐这些日子衣不解带侍奉病榻前,又要主持府中中馈,心力交瘁。可县主却不依不饶,处处挑毛病,又是嫌接风宴不够丰盛,又是嫌府里杂乱。大小姐忧心老夫人病情,怎么可能兴高采烈地张罗大鱼大肉,可表小姐却不管不顾,让外院买羊买酒,可谓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子……大小姐刚被县主扇了脸,也只能忍下这些委屈……”
韩钧淡声道,“还有吗?”
“还有,还有……”
青草吞吞吐吐,不敢说了。
韩钧道,“你既然都斗胆了,怎又不敢说了?”
韩钧本就是个冷峻的人,让人觉得严厉,如今穿着森森黑甲,更是气势迫人,让人畏惧。这淡淡一句反问,吓得青草脸色苍白。
她突然有些想退却。
------题外话------
刚刚发现,一更早早地写完了,居然是在草稿箱里没发布!
啊啊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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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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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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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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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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