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这双风月无边的眸子,大周又有谁能及他?
赵承渊笑吟吟的,任她打量。
他这样子像极了她的几位哥哥,总是纵着她,她怎么调皮他们都是这么笑吟吟的。
韩攸宁笑弯着眼,嘴唇也甜甜笑抿着。
哥哥,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亲人。
她言语中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调皮,“我小时候也算说对了,哥哥果真是神仙。”
赵承渊看她娇俏快活的模样,忽而有些后悔,应该早些时候认她才对。
他宠溺笑着,“为何如此说?”
“大家都这么说,说晋王爷是澹泊寡欲、超然物外的神仙。”韩攸宁亲昵道,“王爷摘了面具的样子,比戴着面具更好看。”
不再那般冰冷,多了些温润,少了些戾气。
被小丫头一直夸好看,却不夸旁的不叙旧情的晋王爷,忽而有些担忧。
小丫头似乎颇为以貌取人,找夫君也是要找温柔好看的。
若是哪日遇上个长的好看,又待她温柔似水的男子,她是不是会被骗了去?wWW.ΧìǔΜЬ.CǒΜ
就比如……赵宸?
思及此,赵承渊脸上便多了几分严肃,“你看人,便是只看好看与否吗?小心以后吃亏。”
韩攸宁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他怎突然没那么精明了,她这一路算计过来,不被人说心机深沉搅弄是非就不错了,他还怕她会吃亏?
这操心的样子愈发像极了她几位哥哥。
她咯咯笑着,“我是在夸哥哥,又不是夸旁人,说些好看的话又有何妨。王爷这操心的模样,一点不像神仙了。”
赵承渊眉头微蹙。
哥哥?
韩攸宁见他无奈皱眉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笑,笑得畅快,从心底而起的笑。
她笑得趴在桌上,仍是忍不住地笑。
积郁心底数年的浓重郁气,随着笑声倾泻而出,消弭于无形。
赵承渊怔然。
她的笑,看似畅快,他却觉得她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生的悲苦。
小丫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韩攸宁笑着笑着,笑眼中,眼泪如珠线一般簌簌而落。
多少年,她不曾如此畅快笑过了呢?
又多少年,不曾如此畅快哭过了呢?
她能笑给谁看,又能哭与谁听呢?
赵承渊心口一窒,起身走到韩攸宁面前,低头看着她。
他软声道,“丫头,莫哭了,嗓子要哭坏了。”
韩攸宁站起了身,仰着头,紧抿着嘴唇,委屈地看着他,眼泪愈发汹涌。
那一夜,他若是和她相认了,该多好。
前世若是这样,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她哽咽着质问,“你既认出了我,为何一开始不相认,还吓唬说要杀了我。小时候你就吓唬我,长大了还是吓唬我……你若认了我,该多好……”
可是到底有多好,她却又不能说。
她反复质问着,“你若认了我,该多好……”
“你若认了我,该多好……”
赵承渊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到怀里,低哑说道,“是我的错。我该早认了你。”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着。
看着小丫头这个样子,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该早认她才是。
韩攸宁伏在他怀里,踏实又安心。就似曾经伏在外祖母怀中,伏在舅父母哥哥们怀中,伏在父亲兄长怀中,她曾拥有过,又皆失去,便格外贪恋这种温暖和呵护。
已经三年了。再也没有人这么抱过她,让她心有所依。
她原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漂泊了两世忽而有了亲人依靠,本就觉得娇气和委屈。
听他如此说,哭得愈发大声,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承渊衣襟已经湿了一片,滚烫的泪灼着他的胸口。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
房内又哭又笑的声音传到外面,小院中候着的人都惊呆了。
孙大娘虽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可这情绪,那就是好事啊!两位主子终于团圆了!她笑呵呵地去了小厨房,打算做点什么吃的庆贺庆贺。
玉娘笑了笑,也一甩帕子跟着孙大娘去了。
小丫头这般在一个男子面前又哭又笑无所顾忌,恐怕这心早就交给对方了。之前还嘴硬,说什么对晋王没兴趣,这不,感情迸发了吧?
铃儿却是在陪着泪流满面。旁人只想着花好月圆,可她却是心疼小姐心里的苦还是这么多却总是忍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原还以为小姐已经放下了。
罗平和叶常则是满脸震惊。
王爷每年去沧源山,从不让他们近身跟着。原来她和县主还有这么一段?
王爷踪迹隐秘,除了他们二人和霍山以外,无人知晓,连老侯爷都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却暴露给了县主……
还有,王爷何曾如此温柔过?他居然!认错?
叶常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目光又转向墙角的大枣树,或许在上面搭个窝定居也不错。
未来的女主子啊!
可得好好护着!
韩攸宁哭声渐渐停歇了,理智开始慢慢回归。
耳旁沉而有力的心跳,鼻息间的竹香和男子气息,脸颊下坚实的触感,后背上温热温柔的手,忽而都清晰了起来……
她猛地从赵承渊怀中挣脱了出去,退后了两步。
赵承渊也不曾阻拦她,松开了手,只是在她身侧防备着她摔倒。
韩攸宁一时有些尴尬,尤其是目光扫过他的衣襟,白色锦袍湿了一大片,除了眼泪,她隐约记得还有鼻涕口水什么的。
她小脸红彤彤的,“久别重逢,我一时有些激动,王爷衣袍……”
赵承渊深深看着她,嗓音低醇,“情之所至,这有何妨?”
韩攸宁打着嗝附和,“对,我也这么觉得。”
赵承渊温柔笑着,牵着她的手去了净房。
他拿了块月白色帕子蘸湿了,轻轻擦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一边说道,“以前只觉得你是个爱笑的,哭起来倒也是厉害得很。”
他手下尽是温柔,小心翼翼。
韩攸宁乖巧仰着脸,水洗过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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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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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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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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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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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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