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走上成为别人小三的这条路。
她站在医院长廊里,依昔能想起初次见傅奚亭时,那是个冬日的午后,她因为生病无法一人在家,便随父亲去了傅家。
彼时,傅家庄园远在郊区,一座法式园林,阳光洒在草坪上,如同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梦幻场景,那日她去时,傅家破格让一对新人进了院子,正在拍婚纱照。
白色的婚纱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美轮美奂。
而就是在此场景中,她见到了那位少年。
他像闯入梦境中的仙。
少年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奔来,走近了,还能看见他的怀中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父亲叮嘱她在门房里待着不要瞎跑,随即上前询问。
那日,她也见到了傅奚亭的父亲。
那是个温柔的男人,他未因傅奚亭抱回家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而苛责他半句。
其还细心地帮着他处理小狗的伤口。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蹲在午后的艳阳之下。
拯救那只本该逝去的小生命。
一个自幼活在苛责和谨慎中的女孩子乍一见此,内心多的是羡慕。
而今,少年成了大人了。
也要当父亲了。
时月不难想象,以后的傅奚亭绝对会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父亲。
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孩子。
但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曾力图劝诫自己要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皆因傅奚亭。
她凭借着那几年的幻想活着。
活得苟延残喘。
破碎不堪。
办公室里传来呵斥声,护士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时月跨步进去,两个小护士正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儿,显然是刚被骂。
她离去时,魂不守舍。
满脑子都是江意怀孕的消息。
2012年春节,平凡的一日。
傅奚亭在这年迈入人生第二阶段。
全身心扑在江意身上,二人窝在别墅里过上了难得的二人世界。
一切斗争都在这几日按上了暂停键。
年初四,梦瑶前来拜访,同时带来的还有司柏跟张乐的婚期。
定于元宵节。
梦瑶将此消息告知江意时,眉眼间的忧愁数之不尽。
她窝在沙发上,端着红酒杯,情绪低沉得宛如刚历经丧夫之痛。
江意一时间摸不清楚她到底为何如此。
想规劝,但又无法规劝。
临了,梦瑶半瓶红酒下肚,傅先生在旁剥了个橘子递给爱人,语调轻飘飘地戳断了梦瑶的根骨:“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梦瑶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将脸埋进膝盖的低泣声。
悲鸣声响起时,男人的掌心落在自家爱人还未隆起的肚子上。
似是并不想让这悲鸣声吵扰到孩子。
江意不明所以,望着傅奚亭的目光带着疑惑。
男人揽着她的肩头,淡淡告知:“元宵节是司柏父母的忌日。”
谁会把婚期定在祭日啊!
但司柏如此做了。
意思明显。
初五,是东庭集团高层例行的拜佛时间,晨间傅奚亭出门时,对着爱人千叮咛万嘱咐。
临行前又不放心,让钱行之将伊恬接了过来。
二人完成了交接班,他才敢放心离去。
江意望着傅奚亭的骚操作,一时间怨气丛生。
眼看着关青在外等着,眼见傅奚亭拿起大衣准备出门离开。
她打着赤脚站在门前。
挡住了男人即将离开的步伐。
傅奚亭手中动作一顿。
望着江意,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拿起拖鞋放在她脚边,温言软语地哄着:“乖,先把鞋穿着。”
“好端端的,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江意神色不悦,凝着男人的目光带着浓厚的埋怨。
颇有一副望着负心汉的感觉。
傅奚亭看着,只觉得眼尾抽抽,无奈之余多了些宠溺,搂着人轻哄着:“好了好了,都是要当妈的人了。”
“烧完香拜完佛我就回来了,”傅奚亭的温言软语起了些许作用,刚刚还紧绷着的人这会儿有了片刻的松弛。
于是,男人再接再厉,哄骗着她:“前两天不是说想吃城西的小吃?今天正好让妈妈陪你去。”
事情说来话长。
江意想念城西的小吃想了许久。
未曾实现的大部分原因来源于傅先生的不同意,无非是小吃不干净。
再者,二人身份特殊,傅奚亭不便陪着她外出,倘若是让她一个人去,定然是不放心的,于是……拖到了今日,本就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到了今天成了他出门得利诱。琇書網
江意虽然想吃,但还不至于控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再者,傅奚亭的这个提议……有些奇奇怪怪。
“意意,”傅奚亭急着出门,伊恬也来帮衬。
于是乎,一屋子三个人只有她是不懂事儿的那一个。
江意抿了抿唇,不跟傅奚亭较劲儿了,挪了挪步子往旁边去了去。
傅奚亭见此,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得下去,江意凉飕飕的语调又起来了:“去吧!无非就是没老婆孩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傅先生:…………
傅先生这日,之所以能出门,全得力于伊恬,江意对伊恬本就有愧疚之心,这种时候,邹茵都不见得有伊恬一半的作用。
这日,傅奚亭离家。
伊恬同江意出门逛街,母女二人难得凑到一起去。在一起时,天南海北地聊着,伊恬提及离婚后的这段时日,去国外找了江川,玩了一段时间,本想在国外辗转几个地方见见风土人情的,却得知江意有孕的消息。
江意听着,适时插嘴询问:“傅奚亭告诉您的?”
“恩,他给我发了短信,”伊恬坐在车里,握着江意的掌心缓缓地揉捏着。
得知江意即将为人母的消息时,颇有些感慨。
她的孩子也要有孩子了,这种心底深处的怜惜感近乎瞬间就迸发出来了。
二人上午收获颇丰,江意怀孕之后的首次出门,逛街的欲望极其浓烈。
另一方,正在寺庙的傅先生手机短信不断,打开就是银行的刷卡信息,江意刷卡的频率决定傅先生收到短信的速度。
小到几块钱的小玩意儿,大到十几万的衣物。
傅先生就这么隔空看着爱人逛街。
难得的!有些幸福感。
午后,江意跟伊恬寻了一处咖啡馆喝下午茶,刚进去坐下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邹医生。
江意潜意识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邹茵。
她对面,坐着一位衣着一丝不苟的夫人,这位夫人,江意年少时见过。
邹茵医学院的同学。
二人几十年的友情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维系着,早年间对方出国,联系不算频繁。
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人,确实是难得!
“你怀孕的消息……,”伊恬目光从邹茵身上收回,落到江意身上。
江意懂伊恬的欲言又止。
轻叹了声:“不说了。”
邹茵不喜欢孩子,自己生的孩子尚且都可以被她归结为拦路石,更何况是别人生的呢?
她该高兴才是,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醉心科研事业了。
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压迫会逼着她做选择了。
伊恬不忍,但也知道江意心里的那股劲儿,便没再说什么。
离去,三人在门口买单时遇见了。
邹茵见到江意,眼神亮堂了一下,江意若没看见就算了,可偏偏看见了,邹茵眼神的变化就跟一根针似的扎进她的心里。
微微刺痛。
“最近还好吗?”邹茵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意微微点头,二人客气得像是陌生人之间的问候:“还不错,你呢?今天休息?”
“我也不错,瘦了,”前者是回答,后者是对江意的身形做出点评。
江意轻牵唇角,嗯了声。
这尴尬而又微妙的关系让伊恬这个第三者都觉得逼仄。
离去时,江意在前,邹茵在后。
一个从业几十年的医生,即便不是妇产科的专家,也能一眼看出不同,江意走路的姿势和身形上微妙的变化让邹茵心头一紧,明明三五米的距离,她却看见了三五十年的差距。
母女之间的鸿沟像是银河。
难以跨越。
“意意,”邹茵惊讶于江意的变化。
一声轻唤,遏制不住。
“你————,”邹茵目光落在江意肚子上,欲言又止。
江意这日,着一件粉色大衣,长发慵懒披散在脑后。
望着邹茵的目光带着些许柔和,她轻微点头,算是承认。
“傅董的?”
“恩。”
“他知道吗?”
“知道。”
邹茵微沉吟,又问:“你们离婚了,生下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一个科研人,无疑是理智的,她的出发点少了点梦幻。
而这些话对于江意而言无疑是讽刺的。
年少时分的那些冰冷的对待至今都历历在目。
邹茵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好母亲,她这辈子是为科研而生。
孩子和婚姻,都是迫于世俗的压力才存在的。
而今,她问江意,准备好了吗?
做好准备了吗?
多讽刺啊!
于是,她反问邹茵:“您说的是什么准备?”
“他的到来不会成为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也没那么伟大的宏图伟业需要实现,我不需要做准备,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坚定,我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不会将不能实现梦想这件事情怪罪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更不会为了所谓的事业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寒风中受饿挨冻。
她童年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江意这话出来时,邹茵浑身一颤。
望着她的目光有水汽弥漫开来。
“你怪我?”
“不该吗?”她反问。
“为什么?”
为什么?
江意低头冷笑了声。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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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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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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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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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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