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抬眸,诧异地望着梦瑶:“什么意思?”
司柏这句带着怒火的什么意思问出来时,副总早就见机流走了,这二人的关系在公司里一直被传得不上不下的。
若说司柏没有给梦瑶宠爱,那么公司里除了司柏就是梦瑶说了算,若说司柏给了梦瑶足够的尊重,可是二人这种关系已经长达8年之久,但至今梦瑶一直没有转正。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
他们的领导除了司柏,就是梦瑶,其他的一众副总都得排在梦瑶之后。
所以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梦秘书的称号不过是暂时的过渡段。
兴许最终她还是会回到老板娘的位置上。
“字面上的意思司总这么聪明,应该是可以听出来的。”
梦瑶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司柏之间的关系必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之后,对于司柏就没了以往的那份耐心。
关于爱情,他没有在司柏身上得到事而八经的回应,也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名份。
关于事业,她占着一个梦秘书的位置,兴许司柏开给她的年薪确实是丰厚
但公司里的股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在司柏身边为公司卖力这么多年,她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而已。
如果当初她把这份雄心壮志放到自己的事业当中,那么眼下,也不至于此。
司柏放下手中的钢笔,缓缓起身绕到梦瑶身边低首望着她:“我惹你了?”
“司总觉得呢?”
“现在没别人,你不用装得这么官方客套。”
司柏很不喜欢梦瑶那一句句的司总,听起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二人这么多年的关系摆在那里,对方的情绪是好是坏,近乎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司柏可以肯定的是,梦瑶的心情很糟糕,且这糟糕,还是因自己而起的。
所以他选择低头认错。
打着主动和好的幌子伸手想牵起梦瑶的掌心。
指尖刚刚碰到她手臂时,只听梦瑶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知道是谁给我动的手,对吧?”
“你知道我被谁打了?你不去替我报仇,而是回到我身边,用一种九曲十八弯的方式来安慰我,你是觉得我活该被人打?而你给我地安慰我也应该识相点接受?”
“司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了古代大宅院里得女人,一个男人的爱妾被正牌夫人打了之后除了隐忍,别无它法,而你……就是那个渣男,口口声声说爱我,内心却始终以自己的切身利益为真实感受,让我隐忍,让我受委屈,你之所以这么狂妄的伤害我,无非就是仗着我爱你。”
梦瑶这番话,没有丝毫的撕心裂肺,相反的,很平静。
她清明的眸子望着司柏,那种清冷的感觉像是在对他进行临终处决。
司柏无法反驳,因为梦瑶所说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实情。
他斟酌了片刻似乎想挽回。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不敢输。”
“你够了,你用这个借口骗了我将近8年,直至今日你还想用这副说辞来搪塞我?不敢输?从一开始你想稳住司家的家业,再到现如今你的野心越来越大,你想拓展江山版图,你想向傅奚亭学习,你想站上高峰俯瞰当初那些人,司柏——你承认吧!首都已经分成了三大板块,以傅奚亭为首,你与成文为左右,这样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你现如今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上升,往上走,除非你撼动傅奚亭的位置,否则不管你多拼尽全力,你永远也只能原地踏步,没有半分前进的可能。”
“你想学傅奚亭?你终其一生都不是他的对手,傅奚亭跟江意在面对这件事情时能快刀斩乱麻地解除婚姻关系,傅奚亭能放弃爱人,你呢?你跟我纠缠了八年,一边想要这万里江山,一边又不肯放我而去,仅是心狠手辣这一点,你永远都不是傅奚亭的对手。”
“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鱼和熊掌皆可得的人,司柏、你承认吧!”
“你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那你呢?你明知我此时的心境,也明知我想要什么,你将我的野心看得如此透彻。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
司柏疾言厉色地反问梦瑶。
这一声声反问让梦瑶一时间有些恍惚,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爱?
罢了,爱情二字如果用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了,绝对是浪费。
她们司柏之间哪里还有爱情?不过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对方在身边的那种不甘心而已。
留下来不甘心,放过彼此不甘心。成全被对方也不甘心。
“因为我瞎。”
梦瑶望着司柏,一次一句开口。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瞎,难道是因为爱情吗?
“梦瑶,”司柏听到梦瑶这句话,近乎怒火喷张地喊了他一声。
“司柏——。”
比起司柏的怒火,梦瑶的这声呼唤很平静。
研究生毕业的那一年开始,她跟着司柏从24岁到32岁,这8年之间,她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从他一无所有到现如今身价过百亿,这一路走来,二人经过多少苦难?
住十块钱的旅馆,为了省钱放弃坐飞机,坐二十四个小时的绿铺火车。
狂风暴雨的时候他们站在合作商的厂房前求合作。
她大姨妈的时候陪人喝酒喝到医院。
被对手设计险些被车撞死。
这8年来,所有的经历好像都在眼前变成了幻灯片,一幕一幕地展开铺在梦瑶面前。
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这些场景既告诉她这一路走来的成长,也告诉她这么多年所付出的一切根本就不值得。
梦瑶望着司柏,移开目光看了一眼天花板,将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我今年三十二岁了,你还有司翰,而我,一无所有。”
“司柏,你有你自己需要的名利,而我、也有我需要的家庭。”
“放过彼此吧!”
“这八年来,我奉献自己成全你,为了你的江山伟业,连我爸去世我都没有来得及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他躺在病床上受折磨的时候,我连在他跟前尽孝的时间都没有,我始终都记得,你的公司上市几年的周年庆,就是我爸去世几年的日子。我为你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做人不能太残忍了,你不能连我最后一点人生向往都压榨干净。”
“否则会遭报应的。”
“梦瑶,如果是因为前晚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讨回公道。”
呵、梦瑶心里的冷笑声不减。
司柏的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哭一哭闹一闹就有糖吃。
不哭不闹什么都没有。
如果今日没有这番话,司柏兴许还会让她委屈一阵儿。
一个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问题的男人,她到底留着这样的男人要干嘛呢?
梦瑶想,罢了。
她说这么多像极了一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撒娇卖萌使劲手段地等着主人给她一点怜爱。
何必呢!
人生这条路上实在是有太多的变数,他何必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交付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呢?
没必要,实在是没必要。
一如江意当初所说的她费尽心思为自己找那么多借口去狡辩,这一切都是证明她爱司柏。
如果不爱一个人,是不会去狡辩的。
会不屑,会无所谓。
根本不想为了这样的人浪费过多时间。
言语有多长,情感有多深。
她对司柏,还是有感情的。
本来还想长篇大论的梦瑶,突然之间想起江意说的这句话,猛然之间就不想狡辩了,好像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无声的叹息,对于司柏这个人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司柏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他只听见梦瑶叹息了声,然后将手中的文件推开他:“签字吧!刘总还在等着。”
“梦瑶——。”
“签字吧!”她仍旧是这三个字,冷漠的没有丝毫感情。
“梦瑶——。”
司柏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姿态让梦瑶不想在言语。
“我买了明天回家的机票,往后一周,我的工作都由赵秘书来代替。”
要走?
司柏心里一惊。
“去哪儿?”
“下周是我爸的忌日,司总的周年庆请柬不是已经发出去了吗?”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参加公司上市日期的周年庆。”
司柏当然知道。
公司上市的日子就是她爸的祭日,这种时候如果让她来跟着大家一起普天同庆,实在是太过残忍。
“抱歉。”
“不必。”
这夜,梦瑶从司柏别墅离开。
门口见到赵飞,同他轻声交代些许注意事项。ωωω.χΙυΜЬ.Cǒm
并告知跟司柏相处时候的一些细节问题。
赵飞静静听着,且听这话的言语不是简单地说两句,而是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他交代清楚,赵飞听着,浅笑道:“瑶姐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进行辞职交接。”
梦瑶心里一惊。
“别瞎想,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
“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在这一周之内联系我。”
赵飞点头:“好。”
十月底,天气微凉。
江意穿了一身高领打底衫挽着头发在收拾东西。
因着江芙身份的关系,伊恬买的那套公寓已经不能住了。
江意本想去酒店将就几天等买完房子之后再说。
没想到的是傅奚亭在她公司附近买到了栋别墅,早年间就已经装修好了。
现代复古风。
屋子的家具都是新的,只是灰尘有些大,江意正在弯身收拾。
当然、除她之外还有请来的家政公司。
这场大扫除从下午一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期间,江意接到梦瑶电话,询问能否见一面。
江意应允,且给出了地点。
八点半,家政公司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门铃响了,她前去开门,就看见梦瑶抱着一捧花站在门口。
且这捧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来就来,还带花?”江意弯身从袋子里抽出干净的拖鞋给她:“新买的,还没拆封。”
“乔迁之喜,不能空手来,不吉利。”
“你少来,”江意笑着言语了句。
“我看你是为了来庆祝我离婚大喜的。”
“不存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二人笑着打趣儿。
梦瑶进来抬眸打量这栋别墅,而后徐徐展开话语:“这栋房子,是傅董当时从一个港商手中拿过来的,那位香港客商当时与东庭集团有合作,但合作中途资金链断了,且没有能力偿还外债的债务,于是将这栋刚买还没来得及装修的别墅抵押给了傅董,当时这栋房子对外的售价是三个亿。”
“到底还是傅董,出手就是大方。”
江意笑了笑,让梦瑶将花放在茶几上,自己进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将就将就,刚搬进来,什么都没有。”
“傅董还是细心,这里去你公司,拐个弯就到了。”
“你今天来一口一个傅董,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替傅奚亭做说客来了。”
“不至于,”梦瑶浅笑回应。
“你先坐。”
很显然梦瑶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讲义很忙,忙着带着家政阿姨搞卫生,傅奚亭给了的这套别墅实在是太大了,楼上三层地下一层,十几个人高了十来个小时。
才刚刚收尾。
半小时后,江意送走了家政阿姨。
才做到梦瑶对面。
黑色打底衫上斑驳一片,东一片灰西一片灰。
“我感觉我又看到了江芙,这种粗活儿江意肯定没干过。”
“但江芙应该干过不少。”
江意浅笑了声:“何止,在边界我还在死人堆里扒过尸体。”
“你觉得是江意好还是江芙好?”
“就你此时的人生体验而言。”
江意看了眼梦瑶,她当然知道梦瑶今天来找她,不仅仅是单纯地来庆祝她的乔迁之喜的。
从她的言语当中来看,也不是为了司柏来打探什么消息的。
“每一个个体存在这个世间都有好也都有不好,得到与失去必然是相辅相成的,客观地评价,如果有第三个机会给我的话,我应该会选择第三个机会。”
梦瑶笑了声。
端着杯子望着江意,斟酌了一番才开口:“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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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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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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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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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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