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自己无关的事物,他能潇洒,能视若无睹。
但对于江意——不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意是他的所属品,出不得半分差错。
江意接到傅奚亭电话时,已经从网球场出来了,正开车准备回豫园。
看见手机屏幕上调动着傅奚亭三个字的时候,她便莫名一惊。
有种密密麻麻的惊悚感从后背爬上来。
江意的第一反应就是傅奚亭知道了什么,不然今天不会有这通电话。
江意脑子里有千百种解决方法在蔓延,但此时此刻不管脑海中有多少种解决方法,面对急促的手机铃声,她无法不迅速接起这通电话。
“在哪儿?”男人嗓音冷厉。
江意手握着方向盘正在等红灯:“回家路上。”
傅奚亭又问,嗓音仍旧窝火:“去见谁了?”
果然!
江意心想。
傅奚亭若是不知晓什么,是不会有这通电话的,上来就开门见山,彰显了这人怒火旺盛。
江意在斟酌几秒之后大方回应:“林景舟。”
傅奚亭拿着电话的手一紧,心中怒火旺盛,恨不得飞到江意身边去将她拎起来抖一抖,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明明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明明都已经不该有联系了,可却还在跟人家藕断丝连。
林景舟那种窝囊废也值得她这般?
傅奚亭心中怒火中烧,拿着手机的人站在办公室里火气丛生。
他想,江意到底是江意。
那个万众瞩目且稳若磐石绝不动情的名称可不是白来的。
傅奚亭抬手狠狠的抽了口烟。
强制性的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他心中万般清楚,此时,她们不能吵架。
感情正是升温的时候没必要为了一个林景舟而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和谐。
外人不听话那就收拾外人好了,没必要将手段用到自家人身上。
这小东西现在是他的心肝儿,他舍不得。
江意拿着手机,静默的等着傅奚亭的言语,她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傅奚亭内心在做着怎样的挣扎。
而傅奚亭也不知晓,江意内心的那抹恐慌。
直至良久,傅奚亭温淡低哑的嗓音响起:“路上小心。”
“我————。”
江意一句话还没出来,傅奚亭挂了电话,电话那侧的嘟嘟声传来让江意愣了一秒。
身后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她松开刹车从路口驶离。
.........
林景舟这晚,归林家。
邬眉大清早的就开始盼着人归家了。
见人回来,急急忙忙的迎上去。
林景舟刚进屋,便觉得气氛不对:“有客人?”
“赵爷爷来了,在你爸书房,你先进来。”
邬眉迎着人进去,手还没来得及扶上林景舟的臂弯,便见林景舟跨大步进去。
行至书房门口便听见争吵声。
“赵家跟林家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赵家有难,我林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赵老爷知道,傅董、我们惹不起,首都要多少人在他的手底下苟延残喘?又有少人等着他扔块肉出来续命,赵老,何必呢?”
林翰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帮赵振,毕竟,他不是傅奚亭的对手,搭上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是傅奚亭的对手。
更何况这件事情现在阴不阴阳不阳的,外界舆论风雨飘摇,但具体新闻一直没出来。
如果他们现在伸出援手,假以日后出了任何事情,他都会被托下水。
林翰这招明哲保身可谓是放到了明面儿上来。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到最后大家都尸骨无存。”
“江芙的事情可是大家合力共谋的,利共享,苦难是否应该同当?”
林翰落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的磋磨着,望着赵老爷子,目光有些凝重:“赵老在外面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首都发生的那些事儿吧?”
“赵影跟傅太太之间的渊源可不浅,傅先生不止一次当中警告过,江夫人更是跟赵影动了手,得利之后应当低调,老祖宗说了,行事低调者,方有大时大运,赵老,倘若此时赵家在别的方面有灾有难,不帮,就是我晚辈人品不行,但此时,劳烦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这件事儿如果是您,您会如何处理。”
“且这次,赵振还在傅太太的地盘上出了事儿,难保傅先生不会记恨在心。”
赵老爷子脸色异常难看,盯着林翰满腔怨言,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那就各人自扫门前雪吧!往后你们林家若是出了事情,也别怪我们赵家不义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老爷子说完,推开椅子离开。
刚一拉开门便见林景舟站在一旁,老爷子哼了一声。
挥袖离去。
老爷子刚出门,书房里,林翰的呼唤声响起:“进来吧!”
林景舟推门进去,就看见林翰坐在主位上喝茶。
“不是下午就到了。”
“你就不怕赵振出事儿将你们供出来?”
林景舟答非所问,反倒是盯着林翰的目光格外的尖锐。
“他不会,”林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为什么?”
“人人都想在死之前留个好名声,赵家多年家业,即便是毁了,留个名声在还能起来。”
林景舟的掌心缓缓的握成拳。
不知是讥讽还是轻嘲,浅嗤了声。
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这句话用来形容他们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他可以谋算自己的准儿媳,自然也可以谋算自己的合作伙伴,这些事情实在不算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儿。
林景舟目光落到林翰身上,带着几分轻嘲的询问:“要是有朝一日我挡着您的路了,您会不会亲手解决我?”
砰————林翰手中的杯子在林景舟的耳边炸开:“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虎毒不食子。”
林景舟没有跟他争吵,反倒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水渍:“仁义道德的话是你说的,心狠手辣的事是你做的,我该如何相信您?”
从江芙那件事情开始,林景舟跟林翰之间就已经有了隔阂了。
且这隔阂,回不去了。
父子二人只是名义上的父子,连坐在一起好好喝杯茶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邬眉怕这父子二人出事儿一直在门口候着,听见气氛不对,赶紧推门进来。
以吃饭为借口拉扯着林景舟出去。
才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这夜,林景舟没有留宿林家。
薇薇安赶到地点时,见林景舟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坐在吧台上喝酒,旁边搭讪的女人络绎不绝。
她站定了会儿,才缓缓行过去。
“来了?”
“早就来了,看边儿那么多美女,不好意思来打扰你的好事,”薇薇安拉开椅子做下去,望着林景舟笑着揶揄着。
后者笑了笑,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回来发展了?”
“没有,明天回去,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薇薇安跟林景舟也算是多年交情了,而她知晓,林景舟这人是个有分寸的人。
“同小区的那套房子你帮我变卖了,然后买房子的资金捐给江芙爸妈的研究室。”
薇薇安一惊,林景舟的婚房跟她目前住的是同意小区,一套四百平的挑空复式,当时买的时候就是当做婚房来装修的,没想到————。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细想便觉得难得。
薇薇安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二人在酒吧浅坐了会儿,相继离开。
“我送你?”
“我打车就行,你路上小心。”
二人在酒吧门口分别,薇薇安站在身后看着林景舟行至马路旁准备打车离开。
手刚刚伸出去,路旁停着的一辆黑色大众直接冲向他。
薇薇安在身后看着,整个人都惊住了。
而林景舟,极速后退才躲过一劫。
扶着路旁的路灯才堪堪站稳,正想拿出手机报警,便见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方池跨大步下车向着他走来。
“林翻吓着了吧?”方池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方手帕。
“我们今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傅董说林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回去陪陪爹妈反倒是私会他老婆,傅董挺感谢你心里惦记小太太的,让我们来问候问候你。”
“林翻,我劝您一句,人家都结婚大半年了,你要是真插的进去,早就插进去了,这么来来往往的也没意思不是,傅董这人呢!林翻是知道的,你惦记来老婆,那就是死罪。”
方池说完,凝了林景舟一眼。
转身拉开车门上车离开。
薇薇安赶过来时,恰见方池离开,方池她是认识的,这事儿除了傅董估计也没别人了。
刚刚就差那么几厘米,林景舟的命就险些丧在车轮下了。
“没事吧?”
她们的三角恋,薇薇安不能劝。
成年人的世界要有看破不说破的忍耐。
林景舟、江意、傅奚亭,这三人的纠缠又岂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傅董今日的这番警告,必然是因为林景舟又做了什么。
不然怎会有今日这一幕。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
豫园。
江意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整。
随手将手机丢在桌面上,而后拿着吹风机进了卫生间。
十一点零九分,江意手机在床头柜疯狂的震动着。
另一旁,司翰拿着手机在酒吧的走廊里急的团团转,过往的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是心不在焉的。
“真死了?”
“这事儿就刺激了,不是说情况有所好转吗?怎么就死了?”
“这要是真死了,赵家不得去找江意?”
“找什么江意?傅先生不去找他们算账就算不错了,赵振在哪儿死不好,非得去傅太太跟前死,这不是找晦气吗?”
“傅先生着人,素来站在高山之巅不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如今这烟尘味儿他躲都躲不掉,也确实是心塞。”
司翰拿着手机,打江意电话没打通,包厢里,闲言碎语阵阵起。
他进包厢,抄起外套准备离开。
“二少,去哪儿啊?”
“管好你自己,”司翰冷嗤了身,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包厢里有人碎碎叨叨:“什么意思?”
“不知道吧?傅太太现在是他老板。”
“玩玩儿就算了,还来真的?这么敬业?”
…….
十一点半,江意正在往脸上抹护肤品,素馨敲门进来,说司翰在山脚下大门处,被警卫拦着了,叫嚣着要上来见她。
江意将手中的护肤品抹在手臂上,微微拧眉:“他来干嘛?”
“没说,警卫说,急哄哄的,感觉像是真有大事儿,”毕竟是司家的孩子,人品信的过,不至于上来犯混儿。
江意扯过一旁的睡袍穿在身上:“让他上来。”
素馨见江意就准备这么下去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您要不,换身衣服再下去?万一先生回来瞧见了——————。”
“繁琐。”
素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意打断了。
见江意没换的意思,便不说了。
“赵振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给你打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刚刚上来豫园门口已经隐隐约约的有记者蹲守了。”
司翰急哄哄的上来一见江意就开口倒话了。
江意脸上有些愕然一闪而过。
傅奚亭这是想在国外市场收盘之前来票大的?
虽然知道,但听闻赵振死了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死了就死了,那么惊讶干嘛。”
司翰一惊:“你是白眼儿狼吗?我还不是担心你。”
“喝口水,给你急的,”江意说着看了眼素馨,素馨眼疾手快的给他倒了杯水。
“满身的烟酒味儿,刚从酒吧出来吧?”
司翰端着水杯准备往唇边送的动作止住了。
“为什么他死了你不好奇?”
江意勾了勾唇:“我为什么要好奇?”
“要不是因为赵家有钱可以吊着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司翰:………
“赵振之所以过敏性休克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他对绿茶过敏?”
江意没忍住,笑了:“你知道承认你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是个杀人犯。”
“你觉得我会如何回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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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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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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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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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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