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吩咐了周管事管好庄子上的大门之后,他便也转过了身,提着花灯向自己的府上走去。
走到门前,他却看到这里竟然还守着一个人,正端端正正的跪在门前,方才他与李京墨的话,也不知被这个人听去了多少,但这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看见白蔹走到身前,只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一礼,“王爷,下官大理寺少卿,孙源,是孙应为之父。”
孙应为……
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白蔹想起来这是昨日那位被他父皇赐了自尽的孙大人。
白蔹将花灯递给了身边的名珏,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淡淡看着他,“你也此处是做什么的?为你儿子求情?你应当知道你儿子所犯的是什么罪,也应当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父皇这样做的另一层深意,难道你不明白?”
“下官都明白。”孙源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据着的手一动没动,“便是因为都知道,才只能来求王爷。皇上此举,不仅是惩处这些败类,更是为仁王不必远去、留在朝廷而做下铺垫,下官也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的儿子独自逃了这处罚,只希望,王爷能够让我的儿子,也同被发往边疆,而非丢了性命。”
“发往边疆?”白蔹忽然冷笑,“你为你儿子求情是不错,但是,他既然有私通敌国马贼并出卖本国朝事的前例,也难保不会私通敌军,你可知这日后会酿成多大的祸事?”
孙源闭了闭眼,抖着声音道:“下官明白小儿不可能被王爷这样久经沙场的英雄所信任,下官也没有奢望过,只希望,王爷可以给他一个在边疆服役的机会,哪怕日夜被人看守,亦可。”
白蔹道:“孙源,好死不如赖活着。”
孙源道:“就算是苟活,那也是活着,总会有一丝希望,也能让家中之人安心。”
沉默了片刻,白蔹道:“可本王,又能如何左右父皇的心思?”
见他有松动之意,孙源忙道:“下官已经求了大理寺中的同僚们,挑出了此次事件中的一些不合规矩与礼法之处,共同写了奏疏呈给皇上,皇上看到了,因着仁王的关系,定然会想到您,让您来妥善处理这件事。”
让他亲自送白优功劳?这倒确实是皇帝能想出来的事。
不过这次这个功劳,就算是给了那个蠢货,又能如何呢?
白蔹嘴角微微一扯,有些发冷,“也好,本王看在你还算是忠孝之臣的份上,便允了你这要求,只是,既然本王帮了,那你,便算是欠下了本王一个人情。”
“下官明白,下官代全家谢过王爷了。”
孙源向他重重磕了三个头,便躬身离开了王府。
名珏提着花灯,轻轻弯下了腰,附在白蔹耳边道:“王爷真的要帮他?”
“为何不帮?”白蔹道,“虽然可能此事会触怒父皇,引起他的不满,但若是能得孙家的帮助,倒也算是值当,他家虽然不甚显赫,但左右逢源,尤其与大理寺重官员的关系,极好。”xǐυmь.℃òm
名珏便不再多说此事了,“王爷,那我们快回去吧,夜深露重,这台阶凉。”
“也罢,今夜便好好睡一觉。”
白蔹起了身,提过了花灯,便进了府。
次日,果然如孙源所说,皇帝传了话来让他进宫,为的,也是这件事。
将大理寺的联名奏疏给了白蔹后,皇帝道:“此事牵扯了你大哥,你要好好斟酌才好,不要让人落了口实,这些人虽然可恶,但罪行不一,确实不该一概而论,是朕当日气糊涂了。”
白蔹淡淡道:“这些人都是朝中败类,便是杀了也是应当的,哪里有父皇糊涂一说,不过若是为了大哥,儿臣会好好处理的,定给所有人一个好的交代。”
皇帝听不出他是真心还是讥讽,目光不由的沉了几分,“蔹儿,你是在怪朕?”
白蔹道:“儿臣不敢,只是大胆揣测父皇心思吧,父皇既然这样想,儿臣自当做到,也好让父皇宽心,好好养身子。”
“当真只是如此?”
“自然是,否则父皇觉得如何呢?”
定定看了自己这个儿子片刻,皇帝缓缓摇了摇头,“朕发现,如今越发的看不懂你了。”
白蔹语气也冷了一下,“是儿臣常年在外,父皇见得少了,才有此错觉,日后时常见面,自然便不会有此感觉。”
真的只是错觉?
皇帝自然知道不是,也知道他这话是在讽刺自己的偏心。
默默叹了一口气,皇帝道:“你该知道,从前朕是因太忙碌而顾不上你,但这些年,朕对你何尝不信任?不器重?”
他信任与器重的,不过一个战神罢了,只因如今的白蔹能够保护这个国家,才让他觉得踏实和安稳,这才有了所谓的信任。
但这信任,还不是在上次盐价一事,因牵扯出了白优而破碎了吗?
白蔹本就不想与他谈这样的话,此刻更是觉得心里烦躁。
将奏疏“啪”的一折,白蔹便是一拜,“既然父皇没有什么事,那儿臣,便退下了。”
“你……”皇帝伸出了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最后,还是将那手挥了挥,“那你便退下吧,这次的事,朕相信你心中自然有数。”
“是。”
白蔹应了一声,便退出了书房,没有一丝的停留。
皇帝看着他冷绝的背影,除了叹气,似乎便什么都做不到了。
其实他心中是想不明白的,想不明白自己与白蔹,为什么会这样生疏。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还是相互信任,父慈子孝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互相猜忌和不满的模样?
真的是因为自己偏心吗?还是别有他因?
皇帝看着手边放着的白优的请安折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刺痛。
都说帝王家薄情,但是他发现,竟然薄情到了连父子之情都是这样的冷漠,他只有四个儿子,一个无能残疾,一个只流连于酒色,也只有这两个还算入眼,但现在,怎么好像也快要失去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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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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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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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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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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