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扫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

  看着曲大人一脸尴尬的带着妻女往里走,她拉了拉叶氏的手,压低声音道:“娘,您对儿媳妇的标准,高不高?”

  母女连心,只这么一句,叶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迟疑了片刻后,一本正色道:“不高,但也不是什么人来给我做儿媳,我都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曲大人走着走着忽然踉跄了一步,差点头朝前摔个狗吃屎。

  他的夫人和女儿着急去拉,却被他一把甩开。

  或许是觉得丢脸,他站稳之后,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定北侯府如今在京中风头正盛,苏晚认不认得的,一马车接着一马车的来。

  不多时,她的脸便笑僵了。

  体恤她辛苦,叶氏轻声道:“晚晚,你先回屋喝口水,等会儿还有的忙。”

  苏晚刚想说没事,余光就瞥见一辆周身黑色马车,朝着这边缓缓驶来。

  马车旁,跟着几个身穿常服,却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护卫。

  看着眼生,可那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却让苏晚觉得莫名熟悉。

  是林枭的人!

  苏晚登时沉了脸,压低声音道:“娘,下水道的老鼠来了。”

  “什么?”叶氏一时没听清她的话。

  可直觉告诉她,女儿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的晚晚一向乖巧,不会凭空对人生出恶意。想必来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招呼客人的苏侯爷也听到了苏晚的声音,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他沉声道:“晚晚,你先回去。”

  苏晚,“我不。”

  被拒绝的太果断,苏侯爷竟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他沉着脸再想说什么,马车已经在门口停下。

  护卫走过去掀开帘子,露出林枭那张冷白皮的脸来。

  眸子狭长而冷,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苏侯爷脸色更沉了,“不知夜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嘴上客气着,可实际行动,却没有。

  而他故意高高捧起林枭的这句,也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m.xiumb.com

  他虽来了京中两日,可除了入宫那日,便一直待在驿站里不曾出来,是以京中之人见过他的不多。

  想到关于林枭的传闻,再看他那张白的不像活人的脸,众人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

  虽没人敢说什么,可那复杂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将那些人或打量,或轻蔑的眼神尽收眼底,林枭半点也不恼,反倒坐的端端正正。

  如此一对比,反倒显得看他的人不礼貌了。

  只是很快,他就坐不住了。

  因为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那些原本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瞬间转移。

  用苏晚的话来说:“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能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他那张看了浑身不舒服的脸,大家还是更想趁着这个机会,一睹平南王独女的风采。

  尤其是成婚前几日,关于平南王独女重情重义,为了照顾兄嫂留下的孩子,一直不曾婚嫁的消息传扬开,众人更觉钦佩。

  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能做到这般,更何况齐雅秋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世人总怜惜弱者,尤其是生的美貌且富有才华的奇女子。

  在场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心中暗恨,后悔当初不曾上平南王府提亲,反倒让这种娶回家便能安稳家宅的女子落入了定北侯府。

  他们家除了一个女儿,全是汉子,又怎会懂得怜香惜玉四个字?

  想到这些,许多人看向骑在马上苏熠阳的眼神,艳羡又满是嫉妒。

  一众视线之中,数林枭的目光最为强烈。

  他可不是抱着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可惜齐雅秋嫁给了一个武夫。

  而是单纯忍不了,苏熠阳抢走了所有人对他的注视。

  区区一个武将,也配同他相提并论?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熠阳抬眸看去,染着淡淡笑意的眸间闪过一丝冷意。

  他竟真敢来!

  那晚若是他也在,必然取了他的性命,一了百了。

  似是没料到苏熠阳不但不怕,反而与他四目相对,林枭饶有兴趣地舔舔唇,“有意思,他们苏家的人,倒像是都不怕死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大,周围又一阵嘈杂,并未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可苏晚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下意识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人不是好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察觉到她的视线,林枭转过头冲着她笑了笑,下了马车。

  他再不动,苏侯爷就要撵人了。

  大喜之人占了人家的门口,没教养!

  视线在空中碰撞的瞬间,苏晚果断转过头,一双小鹿眼里满是冷意。

  早知道他要来,她该让人在驿站的水中下药的。

  “迎新娘子下轿喽!”随着人群中的一声喊,苏晚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人群正中,胸口系着红色绸带的苏熠阳眉眼含笑,温柔的看着新娘所在的轿子。

  可随着喜娘的话音落地,一秒,两秒,花轿面前挡着的红色轿帘一动不动。

  就好似,里头并未做人一般。

  要不是旁边的喜娘确定到达定北侯府的前一刻钟,新娘还在里面,她估计都要怀疑新娘子是不是半路跑路了。

  她陪着笑,凑近了一些,又道:“新娘子下轿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抽泣。

  没想到齐雅秋这个时候竟在偷偷哭,喜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下一刻“噗嗤”一声笑道:“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偷偷伤心呢!”

  闻言,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虽说大庆没有什么哭嫁的习俗,可谁家嫁女儿都是伤心大过开心。

  毕竟过了这一日,女儿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平日不逢年过节想要回趟家,都要看夫家是否允许。

  更是有许多女子,自从成了婚,便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就连娘家也不曾回去。

  苏熠阳握着绸带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你别怕。”

  轿子内,齐雅秋听着这个略显刚硬却透着温柔的声音,更伤心了。

  她捏紧了帕子,内心挣扎再三,最终才一把扯上盖头,轻轻应了一声。

  喜娘顿时眉开眼笑,走上前掀开帘子,高声喊道:“新娘子下轿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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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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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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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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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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