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厨房里飘出高粱米的幽香,不知何时,婆婆竟然回来了。
“婆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早就回来了,你六叔公好的差不多了,没事了。”
我没有多问什么,照例出门撒拉泡童子尿,尿的正尽兴,猛然想起,艾载凤不见了。
我抖了抖,忙忙回屋。
“婆婆,长姐呢?”
“让他父母接回去了。”
婆婆说的十分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现我放出了艾载凤的魂魄。
“小狸子啊,我也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你再不用心学这门手艺,以后可怎么办,靠耍小聪明,能生活下去吗?”
我心中一惊,莫非婆婆知道了?
“好啦,吃饭吧,吃过饭,你用心读书,不要再出去疯玩了。”
我嗯了一声,沉默地和婆婆吃着饭,气氛十分尴尬。
我自认为不是读书的料,书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知识都是好的,可它就是不往脑子里进啊。
山里人,能识文断字的都算是凤毛麟角了,还看什么朝代历史、先人医术?
我只求时间过得快一点,到了午时,婆婆会进入香堂跪拜一个时辰,我也能趁机睡个午觉。
说来运气也差,我正要和周公促膝而谈。
“咣、咣、咣。”
急促的敲门声让我直骂娘,与其说是敲门,更不如说是砸门。
我去开门时,门框上的尘土哗哗地往下掉。
“来了来了,别砸了。”
“快快快,救命啊。”
我打开门,一张惨白的脸直接贴了上来,是村中的寡妇虺柳叶。
“你,你婆婆呢。”
虺柳叶一头大汗,满脸惊恐地问道。
大眼睛瞪着我,让没睡醒的我不知所措。
“快说啊,你婆婆呢。”
“在香堂,你先进屋等一会,看时辰,再有两刻钟也该出来了。”
虺柳叶踉踉跄跄地进了院子,我关上大门,把她带到了屋子。
她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我拿起蒲扇在一旁给她扇风,生怕她热晕过去。
小时候我很害怕虺柳叶,不是因为她怎么样,而是他那男人虺俊勇,死的过于蹊跷。
虺俊勇还活着的时候,是个魁梧的汉子,种田打猎都是把好手。
土枪更是用的出神入化,不管遇到什么大小动物,只需要一枪就能毙命。
这也是猎人的必备技能,大兴安岭的老林子大兽众多,要是遇见了,第一枪打不着、第二枪打不着,还没等开第三枪,人就交代在大兽口中。
好的枪法,加上勤劳的性格,一年四季,猎物不断,衣食无忧,整个村子里只有他家能十天半个月的吃回肉。
但虺俊勇也有一点让人在背后议论,他不信鬼神之说,不祭先祖,不敬鬼神。
村子里有好几位猎人,都知道什么可以杀,什么不可以杀,猎人都只是猎杀一些野鸡、野兔、袍子,这狐黄二兽更是所有猎人的避讳。
只有他遇到什么猎什么,入秋的时候还会特意打一些狐狸,用来做狐皮大衣。
一连几年都是如此,一家老少年年冬天都有新的狐皮大衣,村里人也多次劝诫,这狐黄二兽可是天地间的神兽,山野里的精灵,万万伤不得。
可虺俊勇不仅不听劝诫,反而信口开河,说什么没有鬼神,更没有狐仙、黄仙,要是有,尽管来找他好了。
村里人知道他的倔脾气,也都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减少和这一家子的来往,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话说在四年前的盛夏,男人照常上山打猎,开始一切顺利,不仅猎到了两只野鸡,还打到了一只狍子。
虺俊勇也是喜出望外,把猎物堆在一边,坐在大石板上装上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夏日酷热,抽着旱烟,躺在树下凉爽的石板上,别提有多惬意了。
虽然困意十足,但他也不傻,时刻让自己保持朦胧状态,不敢沉睡,闭着眼睛,耳朵也得竖起来,听着周边的动静。
山里大兽横行,这又有血腥味勾着,人熊见到人比人见到它更高兴,体格小的都不够人熊塞牙缝的。
虺俊勇只想躲过正午的毒太阳,等稍微凉快一点就下山。
半睡半醒中,附近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声音断断续续,时强时弱。
虺俊勇猛地一惊,猛地坐起,握紧了土枪。
仔细一听,确实是人声,虺俊勇也放下心来,心想着谁家小媳妇受委屈了,来山里面哭了。
不行,这山里面遍地野兽,可不能让他们害了这小娘子。
循声而去,在不远的大树下面,果然有一位少女抱着树木哭泣。
“我说,姑娘,你是谁家的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姑娘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回头看了一眼虺俊勇就晕了过去。
虺俊勇也慌了,刚忙上去抱起女孩,又是掐人中,又是摸脉搏的,折腾好一会姑娘还是没有醒。
他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对着姑娘脸就喷了上去。
姑娘惊醒,见自己躺在大汉怀里,不由得羞红了脸,虺俊勇也反应过来,笨手笨脚地放下姑娘,憨笑地赔礼道歉。
姑娘四肢修长,皮肤白皙,大眼睛卡巴卡巴地眨着,一下子就把虺俊勇的心勾了去。
虺俊勇看的入神,女人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去,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在村子里没见过这姑娘啊。
“我说,姑娘,你是谁家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姑娘默不作声。
虺俊勇继续说道:“你这是和丈夫吵架了,有道是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快快回家吧,山里都是野兽。”
姑娘突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轻声细语道:“我还有没有婆家,我是跟着父母逃难,误入山里,爹地被山大王给吃了,娘亲又失足落崖,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山林游荡,我正想一死了之,随爹娘而去,却被你给吓晕了过去。”
怜香惜玉是所有男人的通病,看着姑娘一心求死,想着姑娘貌美如花,还未婚配,虺俊勇也坐不住了,声称要把姑娘带回村子,不就是多口人多双筷子的事。
姑娘不肯,还是一心求死,就这样,二人僵持了一下午,直到黄昏时分,腹中饥饿,虺俊勇取出火折子,生起篝火烤肉。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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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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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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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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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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