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一下子熄灭,像是置身于虚无中。
这里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光线,似乎就连空气都是寂寞和孤独的。
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荒芜感,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夏弥凭着感觉往前走。
她明明每一步都落在厚实的合金地面上,可却没有脚步声。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个空间里消弭。
这个安全屋,动用了诺顿的炼金术,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消弭稀释于无形。
她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行,就像曾经的无数岁月来,她走过的那些路。
直到她的手掌碰到冷硬的墙壁,她才停下脚步,背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在这种无声无息无光的空间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因为你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夏弥安静的坐着,下颌枕着膝盖坐了很久。
有些决定,总需要莫大的勇气。
从她被黑王尼德霍格创造以来,她去过世界的很多地方。
几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到过的痕迹。
青铜巨柱撑天而起,横贯四海的云端之桥从天空蔓延到世界每个角落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一个辉煌帝国的落幕,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磨难与遗憾。
他们这些昔日于云端上垂眼低望人间的神明,从此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流离之人。
一路走来,从辉煌到落幕,从行于云端到地面跋涉,也从迎着光明到行于黑暗。
他们行于黑夜里也曾无数次试图点燃星火,竖起战旗,重建那屹立于云端的国度。
可黑夜里的星火总是最引人注目,往往是星火才燃起,便遭遇了雷霆般的覆灭。
竖起的战旗一次次折断,他们重回故乡的路便一次次被阻断。
直到后来,他们这些流离之人才恍然明白,在煌煌大世洪流面前,凡是挡在前面的人,都会被无情的摧毁。
没有人能够和世界作对。
大势所趋,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
龙族的时代不可避免的没落了。
而从数千年前,随着尼德霍格死去,便标志着混乱的龙族时代真正结束,从此掀开了人类时代的篇章。
新世界从尼德霍格死去的那天到来。
他们这些被世界抛弃的人,即便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拥抱这个新的世界。
但是啊,新世界总是容不下昔日旧神的。
新世界需要新的神明。
所以他们这些旧神,只能在黑暗中前行。
新世界里,有无数的人想要以他们的血和骨登临神座。
在这个旧神们相互算计,新神还未诞生的世界里,到处伴随着危险。
一路走来,夏弥遇到的危险已经没法记清。
她灵魂转生了一次又一次。
距离现今最近的一次,就是她的哥哥化身为匈奴王阿提拉的时候。
那时候芬里厄假死脱身,却在灵魂转生的时候遭遇了重创,以至于灵魂受损,所以降生之后什么都不懂,智力最终遭到束缚。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里,他们却只能行于黑暗中。
夏弥遇到过很多次的危险,甚至危及生命,但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那样,要么生,要么死。
以往的岁月,就算死了,她也能够借助准备好的茧进行灵魂转生。
她要抵御的,只是在沉眠的无尽时光里,那漫无边际的黑暗。
她只要不在黑暗里迷失自我,她终将会醒来,降临这个世界。
可是。
这一次,终于要走出那一步了。
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选择么?
在人类的世界待久了,总会有些人能让你印象深刻。
她在人类的世界里呆了数千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或让你印象深刻,或让你觉得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但夏弥知道,当那些人老去,当那些人死去,最终还是只剩自己一个。
能陪伴你的,也永远只有王座上的另一位双生子。
所以她从来不会真正的去喜欢一个人。
因为人类的喜欢只有几十年。
而她也只能喜欢几十年。
那样的话,太过孤独啦。
人类的一辈子,和龙族的一辈子,是不公平的。
而她从来都是很理智的龙。
所以数千年来,她从未真正的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正如她曾经和路明非所说的,人和龙终究是不同的。
有些人能够把血统提纯到接近纯血龙类,可终究也只是混血种。
她可以去认同一个人,却不会去喜欢对方。
就如曾经她还在滨海初中部上学的时候,遇上的师兄楚子航。
在那个男孩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其次才是留意到楚子航身上的奥丁印记。
为了留意奥丁的动向,她因此去接触了楚子航。
只是可惜,那个叫楚子航的男孩,似乎什么也不懂。
他的心里藏着悔恨,而悔恨有时候会蒙蔽他的双眼。
在人类世界数千年里,她见过和楚子航类似的人。
但她并不会以此来判断楚子航往后的人生,毕竟每个人都说不同的。琇書蛧
所以她离开时,抹去了楚子航关于她的记忆。
毕竟人生的过客有很多。
只是没想到在卡塞尔又见到了那个曾经的男孩,他眼里的执着更甚了。
那个男孩,终究还是步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当然啦,在夏弥的人生里,确实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唯独那个叫路明非的,总让她想撕烂他那张嘴。
真毒。
她可能是初代种里,唯一被人类三番五次威胁的初代种了吧?
玛德,真是越想越气。
本来好好的心情,一想到路明非,夏弥就来气。
夏弥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平复了下心情。
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反正就当是走马灯好了。
想着这些事,她的心情从所未有的平静。
被她放在脚步的四支水晶试管,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
或玫瑰的红,或星辰的蓝,相互交映着,神秘而绚丽,犹如瑰宝。
夏弥移动了四支试管,把它们分四个方向围在她的周身,然后把试管的管帽统一拔掉。
这一刻,安全屋内的炼金矩阵开始启动。
墙壁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符文,就像是刚刚刻画下去的一般。
随着炼金矩阵的启动,四支水晶试管内,点点红色和蓝色的辉光缓缓升起。
像是一颗又一颗细微的星辰。
那些辉光像是被无形的引力吸引着,纷纷飘向夏弥。
它们落在夏弥的身上时,就会融进夏弥的体内。
安静的空间里,似乎有风吹过。
夏弥的身体缓缓的漂浮了起来,点点的辉光萦绕着她周身。
而她只感觉身体很轻,像是置身在太空中,向前向后,往左往右,都没有差别,都是无边黑暗。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像是挂了一座大山,最终不受控制的合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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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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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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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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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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