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演武场上,却传来一阵喧哗。
不知不觉,四合院中间的黄土场地上,已经挤满了候场的武秀才,人群中还有人不断喊着:郎中,快来郎中!”
纪云在急诊科待过足足半年,深深感染过急诊科医生的神经质本能,没有病人的时候,大家东倒西歪自行找乐子。一旦有了病情了,那绝对精神紧张拉满,瞬间加满能量值。
他飞快放下手中的书,第一个窜出西厢房。
在演武场中间的,是一名麻脸的江湖刀客,一手握刀,另一手却拎着小巧的流星锤。
在黄土地上躺着一位白衣少年剑客,此刻双目紧闭,右耳上方流出一滩鲜血。
纪云快速检查着少年剑客的外伤,这种条件之下,不可能做其他辅助检查,习惯了的纪云硬生生把自己心里喊出来的“CT”给压了下去。
少年后脑的伤口正是一个圆窝,约有一寸宽,不到半寸深,伤口中还不断流出鲜血,虽然呼吸脉象还算正常,但半年多急诊实习的经验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的正常,如果出现颅内的血肿,立即就可能出现最严重的后果。
围观的武秀才七嘴八舌的说清了比武的经过。
白衣少年本来经过高人传授,剑法攻守兼备颇占上风,但一味进攻却忽视了背后,被经验老道的江湖刀客用流星锤从绕后击中了太阳穴,立即就倒地不醒了。
演武场刀枪无眼,上台前都是立过生死状的,江湖刀客虽然胜的不光彩,但并不违规,结果有效。
人群中挤出一名十五六岁的麻衣少年,见到地上躺着的白衣剑客,立即放声痛哭,磕头如捣蒜:“大夫,快救救我家小主人,救救我家小主人!”
声音逐渐嘶哑,几乎晕死过去。
廖彦昌腿脚比孙承年好些,见伤者旁边是孙承年那个没有郎中腰牌的徒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一边去,你个实习郎中上什么手,万一出了人命,你负的了责吗?”
说罢推开纪云,俯身翻动一下白衣少年的眼皮,又摸了摸左手的脉象,心里沉思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xǐυmь.℃òm
“这位小友,你家小主人这是被流星锤击中太阳穴了,正是整个头颅中最脆弱的部位,刚才我检查了一下,流星锤已经砸破头骨,进深约有半寸不到,此刻应该是无力回天了,你节哀吧。”
说罢,摇摇头,示意一旁的士卒用木板抬走。
这是演武场常有之事,事先签订的生死状就是为了避免武秀才们伤亡之后的纠纷。
麻衣少年嘶哑着声音又抱住孙承年的大腿,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可这里不是大慈大悲的佛堂,更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这里本来就是生死天定的演武场。
孙承年却示意士卒将少年用木板先抬到西厢房,这里有一些简单的药品。
他用清水冲洗掉白衣少年头上沾血的黄土,透过头发仔细观察伤口。
跪在一旁的麻衣少年脸色苍白,头上的汗水已经将头发浸湿,贴在脸颊上,让人可怜。
“你们救救我家小主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说罢掏空全身上下的包袱,找出二十几两银子,剩下的都是些衣物,虽然看上去不是一般家庭中的麻衣棉布,但也不怎么太值钱。
孙承年面色凝重,脸上再没有那种戏谑的表情,正色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和你家小主人一同前来考取武举人的是吧,此刻也不能隐瞒什么,你家小主人确实被击中了太阳穴,虽然位置不是很正,但是向内凹陷,定会伤了脑了,应该是不能救了。”
儒生模样的柳白云也走上前来,仔细观察着伤口。
这是几乎没有外科手术的年代,不管是比武受伤还是战争中受伤,除了简单的清洗伤口之外,能做的真的不多。
若是比武过程中被斩断一条胳膊乃至一条大腿,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毕竟止血散这种基本药物还是有的。
柳白云也摇摇头,沉吟半天,欲言又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士卒上来就要抬走白衣少年,这也宣告了放弃治疗。
麻衣少年大哭不止,在场所有人无不触动。
即便是老不羞的孙承年,此刻也深深叹了一口气,颇为不忍的看向地上的麻衣少年。
“等等!”
安静的只剩麻衣少年哭声的西厢房传出一个声音。
正是纪云。
“让我来试试吧。”他看向抬着白衣剑客,正要出门的几名士卒。
“你也不是个郎中啊,你连腰牌都没有!”
兵丁冷笑一声,继续向外抬木板。
“慢!让我们试试,我是郎中。”孙承年缓缓站起身,示意兵丁。
这意义就不同了。
孙承年作为申界山牢狱的郎中,同时又是武举乡试的指定郎中,按律法要求,这些兵丁是要听从他的命令的。
兵丁只好放回原位,孙承年回头看向了纪云。
纪云两个手术治好驸马,虽说神奇,但终究是没有几个人见过。加上他并没有通过太医院的考试,自然不会有很多人相信。
但作为师傅的孙承年,还是想让纪云看一看,至少可以增长一些经验。
纪云对师傅微微一笑,又白了一眼正在满脸不屑的廖彦昌,再次仔细检查白衣少年。
跟自己第一次检查的时候一样,典型的颅骨骨折。
而且是向内凹陷,碎片很不规则,但万幸的是所有的碎片都很完整,没有多少细小骨片。
这种情况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进行手术,时间拖的太长,会引发颅内出血或者颅内压升高,那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别看了,救不了的,现在病人已经昏迷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呼吸停止的,不要白费力气,郎中就是郎中,不是大罗金仙,何况你还不是正式郎中。”
正是廖彦昌。
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你不懂,病人只是头部受到撞击,暂时出现脑震荡的症状,患者瞳孔反射还在,对疼痛还有反应,并不是回光返照,这个过程也是可逆的。”纪云边检查白衣少年各项反射情况,边对一边的廖彦昌说道,一句“你不懂”直接触了这位永安城第一名医大弟子的逆鳞。
“我不懂?你知道我是谁?今天你要是能治好这小子,我跟你姓……”廖彦昌更是火爆脾气。
他正要没完没了的继续唠叨,却发现纪云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可怕。
顺着这位实习郎中的视线看过去,那位白衣少年的头骨凹陷处,开始不停的渗出鲜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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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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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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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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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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