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辻谷老师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教师。卷翘的刘海和鬓发,后面是盘了起来,很有古典女子的感觉,她平时喜欢穿一身和年龄相比稍显成熟了些的女式西服,让人觉得有些老气,但实际细看是位很漂亮的美女老师。
作为自己带的几个班的学生之一,辻谷彰子对玲也当然不能说陌生,但也正因为带的班级太多,每个班一周也只有两节音乐课,除了作为顾问老师的合唱部的同学之外,辻谷对普通学生并没有太多的接触。
在辻谷的印象中知世的歌声是整个友枝小学中最顶尖的,没有‘之一’。无需用专业的角度去判断,只要听着那孩子唱歌,就能让人感觉到美好。这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天赋。她的歌声仿佛天生就带着诗和画。
却没想到,临比赛了,知世却生病了。
辻谷老师并不认为有人能够取代知世。这并不是有失公平的另眼相看,仅仅是因为那孩子的歌声就像是天赐的一样,以音乐艺术来说,可谓是上天的瑰宝。但她同样也不会勉强学生去带病比赛。
无论是个人的荣誉还是校方,都不值得用一个孩子的健康去交换。如果知世真的推荐了别人,辻谷老师也愿意接受。
“今天是周三,周六比赛还有三天,比赛的曲目有学会了吗?”
“嗯,如果只是歌词和旋律的话,我已经会唱了。”
但也只是歌词和旋律而已,或许说这两者加在一起就已经是一首完整的歌,但比赛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可不是音乐课的课堂小测试,会唱只是第一步,每个音都能唱准,这就需要更多的努力,也仅仅是基础而已。然后是能吸引人、能让人感动。后两者需要的除了努力还有天赋。做不到的人,哪怕再努力也永远做不到。
“介意跟我去音乐教室试唱一下吗?”
既然学生已经努力了,身为老师也应该给对方机会。
“好的。”
九月的天气,相比七、八月的时候气温稍许回降了一些。至少38、39度以上的极端酷热天气没有了,不过白天的温度依然在35度上下,实在不是一个让人舒适的温度区间。
屋外的花花草草也都晒得有些发蔫。冰雪封天时思念了一个冬季的太阳,现在又恨不得把它锁在云层里去。
学校的中庭,疲惫的小鸟躲在树荫里,不知何处传来了歌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小鸟突然振起精神,仿佛在仔细聆听。扑腾翅膀飞上天空,在中庭盘旋了一圈,落在了音乐教室前的窗台。
【光辉洒在夜空中,那遥远的银色之月——】
钢琴声,伴奏着那清灵的嗓音。一时之间难以细说,但那声音确实带着某种特有的质感,让人不经意的想要闭上眼睛细细去听。
辻谷老师确实闭上了眼睛。对她来说,弹奏这首歌本就不需要乐谱,旋律早就已经在心里。
【昨晚在梦中看见,是野蔷薇般的颜色。明天你也来唱歌吧,一同坐上梦的翅膀。】
这首歌的旋律比较慢,有足够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去细细倾诉,将静谧的夜描述给听众。但这需要的是感情。画家以手中的笔勾勒万物,而歌者同样需要用嗓音传递自己想要传递的情感。
当钢琴奏完了最后的尾声,辻谷彰子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友枝小学,在她任教的班级中,竟然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嗓音,而她过去却没有发现。
“第二段起声的时候呼吸有点乱了,中间也有好几处音域跨越时,声音的转换没有处理好。”
“对不起。”
“不,我不是在批评。没有人能够第一次唱歌就完美的,这都需要练习。”
玲也的嗓音和知世当然不一样,知世的歌声总是透着清亮,又天生带着余韵。而玲也因为年纪更小一岁,她的嗓音更糯一些,似乎没有那么透彻,但同样有自己的特点。她们都是属于老天赏饭的天生好嗓音。
音质而言两者各有千秋,无法轻易评论好坏。
但正如辻谷老师所说,没有人能够一次就完美,都需要练习。而知世练习了整整三个月,玲也却一次也没练习过,而后天就是比赛。
“如果你愿意的话,三天后的比赛代表学校去参赛,我并没有意见。”
虽然短短三天,辻谷老师不认为玲也能够提升多少,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个市级的比赛而已。哪怕无法拿到名次,虽然可惜也没办法。
在知世无法参赛的情况下,最坏的也不过是弃权,既然知世推荐了玲也,而女孩也确实有天赋,那么作为一次重在参与,让孩子增长阅历的经历其实也不错。
“老师,”听着辻谷老师话中的意思,玲也有了个不妙的猜想,“您说的代表学校,那其他的同学呢?”
“其他同学?”
“这个难道不是合唱吗?”
玲也和辻谷老师对视着,两双眼睛都透着疑惑,然后他们意识到,对方似乎都有所误会。
夜,大岛庄园
玲也拨打了知世的电话,不过这次没用座机,而是在卧室里用了昨天知世送给她的手机。手机很快就接通了。想来另一头的手机,应该是本来也就在知世的手边。
音质不错,说话很清楚,并没有老式电话中那种信号不好的杂音。
道了声安之后,玲也询问了知世的病情,得知发烧已经压了下去,不过知世的嗓音依然是低哑的。然后是“兴师问罪”——
“独唱?我之前没说过吗,本来就是独唱啊。”
认真想一想,知世之前也确实没有说是合唱比赛,所谓的合唱只是玲也一厢情愿而已,只因为知世参加的是‘合唱部’,所以下意识的就这么认为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合唱比赛本就不会因为某个人缺席就弃赛吧。
“所以,没有其他人,也没办法跟着人群随便唱。需要上台的就只有我一个?”
玲也承认,她有些紧张。在正式的场合,独自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舞台的中央,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
“不是一个人呢,辻谷老师作为钢琴伴奏也会一起上台。”
“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如果现在不是通电话,而是知世就站在她面前的话,玲也一定会用手去捏她的脸,捏成可笑的样子以做报复。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忍住了用盖亚之光瞬移到知世家,将捏脸付诸行动的冲动。
这对于网友来说天大的不幸——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顺着网线去打人’这件事。但好在,她还记得知世现在还是病人。
“玲也的声音很好听,那天我和小樱都听到了。可是只有我们听到的话太可惜了。所以,我想让更多的人能够听一下。如果玲也不喜欢,弃权也没关系。”
这句话放在其他场合或许会认为是在激将,但玲也知道这是知世真实的想法。去,或者不去比赛,说到底本就是她自己决定的,没有人会替她做出决定。知世不会,老师也不会。
那么,她要去比赛吗?
老师说她因为缺少练习,所以对这首歌还不熟悉。
但玲也觉得,她缺的似乎是另一样东西。就如知世说的,那天她在废墟中唱歌时候的那种感觉,她一时之间无法找到。带着某种心情,某种信念去唱的歌。
这时,卧室传来了敲门声。
“大小姐,楼下有您的电话。”
“好的。”
和知世该说的也说完了,玲也和她道了声晚安挂上电话,下床穿上拖鞋。
家里的固定电话是在一楼待客室的,从房间走过去有一些距离,让玲也更念着手机的好处了。不过一般会和自己打电话的也就是知世,刚刚知世和自己通话中,现在找她的又是谁呢?
沿着大理石旋转楼梯的台阶走下楼,城堡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声音。虽然城堡里有管家,也有不少女仆,但依然觉得缺了些人气。
只是玲也已经习惯了。
“你好,这里是大岛玲也。”
有些意外,电话那头是TAC队,而且不是北斗或者南夕子,而是她不太熟悉的TAC的龙队长,龙五郎。
“我是TAC队的龙五郎,玲也,还记得我吗?”
“当然,龙队长。”
“冒昧打搅了,我是从北斗那里得到的电话。事实上,我有个不情之请。”
时间回到两天前,周一的清晨
本州岛·岛根县
这里都是山地,某处秘密的山洼中,是TAC队的军工厂所在。TAC队的武器装备除了本部的研究室外,大型军械多是在这里研发制造。可以说是TAC远东支部的大动脉。
因为四周环山,这里大多都是环山路,而在出山的关隘过去,位于出云和云南的交界处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本身并没有地名,只是因为这里盛产萤火虫,所以被当地人称为萤火虫平原。
现在时间是清晨六点。因为是盛夏,天亮的比较早,六点已经日出了许久。
除了典子留在基地,龙队长带着北斗、南、山中、今野和吉村一同来了这处山路。北斗打了个哈欠,昨天是周日,为了处理黑布袋和尚他和南夕子送完玲也,深夜才回了基地,汇报完洗漱一下已经是后半夜,这才睡了四五个小时,又被通知紧急集合了。
倒是南夕子的精神看着还挺不错。
“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事故,而且无法解释的是,事故的受害者被发现时都成了枯骨,像是被什么给啃噬了一样。”山中看着交警移交的事故报告道。
“原本是怀疑有鬼火族恶意犯罪,交警猜测是鬼火少年深夜飙车引发,又为了掩盖罪证将尸骨抛弃野外,被野兽啃噬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最近在群马县的秋名山、赤城山、伊吕波山,总有一群飙车族深夜比赛,让当地的交通部门很是头大。岛根县这里的同样是山道密布,往年也吸引了许多车手非法竞技。
而今天凌晨又发生了一起车毁人亡的事故,相关情况终于引起了高层的注意,不再作为普通交通肇事,而是移交给了TAC队。
“从半个月前的第一具尸体,至今五起事故造成七人死亡,没有任何幸存者。现在尸骨的鉴定出来了,结果来看,并不是被大型动物啃食,更像是食肉的昆虫。“
不用奇怪为何半个月的鉴定结果才刚出来,这个国家本来就是法医奇缺,一般非凶杀的交通事故更是排在后面,能够在半个月出报告,已经是事故蹊跷,交通部门的高层努力沟通的结果。
“昆虫?该不会是萤火虫吧?”今野说到,不过他显然是在开玩笑。
这里是萤火虫平原,第一个能想到的当然就是萤火虫了。但萤火虫的幼虫虽然是食肉动物,最爱捕食蜗牛、蛞蝓,食量还很大,但在结茧成虫,孵化成真正的萤火虫后,就改成了草食。
它们的口器和身体结构都无法再啃咬、消化肉类,绝不可能出现成群结队将人类啃噬一空的情况。
山中却并没有笑,意外的点点头。
“或许有这种可能。你们看,现场尸骨被发现处的附近,有不少萤火虫的尸体。”
山中从地上捡起一只死去的萤火虫,仔细看了看。
“瞧,这些萤火虫都挤扁了,是被外力拍死的。不排除是萤火虫袭击了人类,被拍死了一部分,但更多的萤火虫蜂拥而至……”
想想山中口中的场景,在场诸人都有些毛骨悚然,南夕子更是不自觉的抓住了北斗的手。漫山遍野的萤火虫,本该是童话般的景象,却成了可怕的噩梦。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大家,去周边走访一下,看看凌晨的时候,是否有住在周围的人目击了。”
“明白!”
虽然明知道这样走访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这里本就是荒山野岭的没有人烟。哪怕现在白天,周围也不见有什么人。这半夜凌晨的,想来更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了。
但TAC队的众人还是依言四散开,毕竟目前除了大海捞针,似乎也没任何的线索。
这时,南夕子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山坡,那里好像有个女孩。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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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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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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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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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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