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一间米铺里,米铺老板和买米秦人,借着买米的机会凑到了一起。
两人不时观察着外面有没有巡行的城防军经过这边,趁着没人,赶快偷摸说几句话。
这话也不是什么谋反,刺杀的话。
无非是前几日王弟大闹楼台,真是纨绔。
最近无战事吗?如此下去,肚子都吃不饱。
阿父和三娃都没听过上个冬天,还不知道今年冬天怎么过呢。
就是这样的话,两个相识三年的人,一月之内也聊不得几次,因为这是犯法。
两人的情形要是被巡防的城防军看见,大概率是徒刑一月游。
要是此时有另一个秦人进入米铺买米,看到二人在聊闲话。
第二个买米秦人大概率就会行检举告发一事——秦法规定,每个秦人知道有人犯法而不检举揭发就叫包庇,包庇等罪。wWW.ΧìǔΜЬ.CǒΜ
许是好久没聊闲话,两人正聊的兴起,就忘了注意观察。
一个城卫军正好经过米铺前,余光瞥到店里两人正在说笑,不像是在正常买米,就要进去问询。
他刚向米铺迈了一步,一只臂膀就横到了城卫军的面前。
城卫军眼神一凝。
他确定刚才附近没有人,哪来的一条臂膀?
这青天白日的,难道前些日那些百姓说的鬼魅,是真的不成?!
视线偏移,城防军才看到拦他路的是一名背着药箱的医者,心下安定。
“何故拦阻?”城防军沉声道。
城防军的声音传到店铺里,店铺内的两人循声看到城防军,吓得脸色煞白。
休矣!
两人被抓了个现行,按照常态,就是要受徒刑。
正当二人满心绝望之际,就看到拦阻城防军那人给城防军递了个好像牌子似的物事。
城防军接过检查一番后,匆忙行礼。
然后那拦路者一番说辞,城防军犹豫地看了米铺二人一眼,竟然就跟着拦路者一道走了。
二人逃过一劫,长出一口大气。
买米秦人匆忙离去,米铺老板也不曾挽留。
过了一炷香左右,买米秦人又推开了米铺大门,米铺老板一惊匆忙赶人。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他以为买米秦人还是来和他闲聊的。
“米还未买。”买米秦人举了举空空如也的双手。
方才他只顾着和米铺老板闲聊,竟是连买米的正事都忘了。
……
“你可参与过灭楚之战?”夏无且看似随意地问。
他的身边,正是刚才发现米铺异样的城防军。
“有过。”城防军点头。
灭楚之战,秦军起了六十万,民夫和运送辎重之人更是有百万之巨。
基本上只要不是近两年内招揽的新兵,是个秦兵都参与过那场旷世之战。
“据说楚人中有会巫术者,可招魂夺神,你可曾见识过?”夏无且再问。
城防军露出轻蔑之色,道:“装神弄鬼罢了。”
倒是太医令,方才差点让我以为是鬼魅。
两人一路行走,眼看着就要到咸阳宫的宫门前,夏无且从药箱中摸出来一蓝色小瓷瓶。
“我也不白问你的,这瓶止血散予你,总比外面那些外伤药好用一些。”
“谢过太医令!”
城防军接过夏无且递过来止血散,眼中露出大喜之色。
太医令放在药箱中的止血散,就算是个愚者也明白必是不凡。
能及时止血,在战场上就是第二条命。
就算是不上战场,卖给识货之人,对家里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城防军重去巡逻。
夏无且紧了紧背上药箱,神色间若有所思,步履稳健地行向咸阳宫,就准备返还太医署。
入咸阳宫要经过一个十余米长的甬道。
夏无且刚走过来,一个身穿儒衫的人便从甬道内行出,冲着夏无且行礼道:“淳于越见过太医令。”
夏无且礼貌还礼,他认得淳于越。
淳于越是长公子的老师,时常出入大郑宫,两人相见也不是一次了。
“敢问太医令,长公子所患到底是何病症?”淳于越直接发问。
长公子患病了?
何时的事?
我怎不知?
夏无且楞然。
但常年生活在宫中,他也不是不谙世事的赤子,自然有些城府。
当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答道:“陛下近日,并未要无且医治长公子。”
一句话,就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了。
我是陛下御医又不是长公子的,我这几天没给长公子治过病,长公子的事我不清楚。
淳于越今日来大郑宫求见嬴扶苏,又被拦在了外面。
理由是长公子之病传染,不能与他人接触。
但淳于越透过窗棂分明看见,大郑宫内人影忙忙碌碌,绝对不只一人。
这让淳于越对嬴扶苏是否真的患病更加疑虑,转头就去了太医署。
长公子病了总有人医治吧?
结果太医署的医者都回应,前些日长公子在朝堂晕倒,是太医令亲自主治的。
至于最近,在场的医者没有去医治长公子的,也没人知晓长公子患病,但好久没看到长公子倒是真的。
淳于越这下子心中的不安是急剧增大,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医署的人不聊天?
一个都没听说长公子患病?
这不开玩笑嘛!
长公子患病,始皇帝不派太医来医治,难道是从外面请的医者?
听到朝堂那次晕倒是夏无且救治的嬴扶苏,淳于越心中惴惴不安,也不回府了,就站在宫门内的甬道边上等夏无且。
这一等到,两人方一聊天,淳于越的心就沉到了万丈深渊。
夏无且也不知道长公子患病!
“打扰太医令了。”
“淳于仆射慢行。”
两人拜别。
夏无且看出淳于越脸上气色衰败,如此下去极易被风邪入侵,有心想叫住开解几句,想了一下还是没张口。
淳于越这病也是心病,和楼台管事一样,在不知道病因的情况下,夏无且也是无计可施的。
若是长安君在此,或许可解。
夏无且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外,施施然回了太医署。
一路上,夏无且发现巡逻的郎官,路过的宦官,宫女都用异常羡慕和异样的眼神望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及至他回到太医署,看到被众多医者围住,放在地上那百来金,不禁呆了。
他终于明白一路上收获的那么多异样眼神是怎么一回事了。
“竖子误我清名!”
当日,有一颗仁心的太医令夏无且,在太医署痛骂嬴成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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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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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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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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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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