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愁萧瑟,霍无伤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骑马去了程府。
程府的门房刚将府门打开,就见霍无伤骑着马儿停在了门前。
霍无伤来不及等人通报,急匆匆的进了内院,孤身立在程始和萧元漪的院门口。
阿苎将打好的热水送进房中给家主和女君洗漱,见庭院中到处落满了枯叶,便让一旁的侍女拿着工具清扫府中各处。
阿苎将门打开时,霍无伤此刻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袖口上面绣满了暗纹。
阿苎隐隐约约从他露出的亵衣一角,看到绣了个变扭的字。
萧元漪刚给程始披上外衣,刚拿上刮胡子的匕首,阿苎就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萧元漪打湿了手中的帕子,抹了点皂角膏,向着不断吞咽口水的程始下手。
“元漪啊,你可要下手轻点。”程始身体不断往后仰着,却不想被萧元漪一把扯了回来。
“别乱动,小心待会划伤你。”
阿苎看着程始求助的眼神,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女君,姑爷来了。”阿苎站在门口,并不进来打扰两人。
告知完,阿苎直接将门轻轻带上,给两个人收拾的时间。
程始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就从萧元漪的手中逃脱。
“元漪啊,你看这……阿狰这么早就来找我们,想来也是有重要的事。”
程始夺过萧元漪手中的匕首,胡乱的在脸上一刮,随便就这清水抹了抹脸就拉着萧元漪出了房门。
“你作甚这么紧张?是怕我给你刮破脸吧?”
程始紧张的挠挠头,“那什么,怎么会呢?夫人,我对你的心那是日月可鉴,天地为证啊……”
萧元漪抬手,打断程始的话。
“你一旦做了坏事或者心虚紧张的时候才会在家中叫我夫人,所以夫君,你就是怕我划伤你的脸对吧?”
程始见跑不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前抱住了萧元漪。
“夫人,我错了,为夫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放开,这成何体统……”
程始直接将无赖进行到底,不管萧元漪如何推挠,就是不放手。
“程始……你……”
“扣扣”阿苎忽略里间的声音,冷着声音问道:“女君,你和家主是与姑爷一同用膳还是各自用膳。”ωωω.χΙυΜЬ.Cǒm
如今的时辰,程母老了,自然贪睡了几分。程少宫长久不回家,程止在骅县,程承和青苁在书院……家中如今就只剩萧元漪和程始会早起用早膳了。
“在正厅用膳吧,让阿狰再等我们片刻。”
两人理了理各自的衣裳,确认没有不妥帖之处,这才一同去找霍无伤。
霍无伤端坐在正厅,努力想着程少商在自己身旁时,自己是如何与人相处的。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调换,一旁侯着的侍女默默低着头,不敢看他如此……很恐怖的样子。
“阿狰?怎么低着头也不用膳?”
萧元漪和程始直着身,自然没有发现霍无伤的不对劲。周围跪坐的侍女与之前相比,倒是把头抬了起来,给几人将饭菜端上桌。
霍无伤抬起头,起身迎接两个长辈入座。
虽然刻意练习了,可他还是做不到,像程少商在时,自然的对待两个长辈。
萧元漪许是看到了他的窘迫,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置于胸腹前。
“阿狰,若是实在笑不出来,你也可不笑的。”
“这也是你的家,你就当家中一样,平日里如何,现在就如何就是了。”
“就是啊”程始坐的地方离霍无伤近,他用并未受伤的那种手顶了一下霍无伤,“阿狰,说实在的,嫋嫋不在的时候,你笑的真的很难看。”
霍无伤的微笑一滞,脸上的肌肉放松,对着两位长辈无奈道:“抱歉,实在是阿狰的过错。”
程始摆摆手,也不拘什么礼数,直接拿了两个酒盏倒上了酒。
得到萧元漪的许可之后,将另外一杯酒递给了霍无伤。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家话。来,今日难得你岳母同意,咱爷俩不醉不归。”
说完,程始也不等霍无伤同意,将酒杯一塞,拉着霍无伤就喝起了酒。
萧元漪难得一次纵容,程始不抓紧机会那可就错失良机了。
………
程少商这一觉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间摸了一下枕侧,触手的冰凉激得她张开了双眼。
醒来之后并不见霍无伤的身影,程少商虽然将眼睛闭上,却毫无睡意,只能闭眼躺着懒得起身。
她的耳朵静静听着外院的声响,偶尔笑笑,偶尔嘟嘟嘴。
“阿母,阿母你起了吗?”
直到听到了霍朝菬的声音,程少商才翻了个身,慢慢从被褥中挪动出来。
莲房从西苑端着做好的酒酿圆子立身在一旁,食物的香味慢慢捎过来,霍朝菬的馋虫被吊了出来,又跟着莲房去正厅用膳。
程少商慢悠悠的案桌上用小火炉隔水温着的白粥一饮而尽,慵懒的女娘这才磨磨蹭蹭的洗漱好,推开房门。
“莲房,今日有什么好吃的啊?”
霍无伤知道程少商喜欢赖床,刚成亲那会子,一连两个月都让程少商起身先将自己温着的白粥喝掉。然后慢慢的整理仪容,洗漱梳妆。
这么多年,在他的潜移默化中,程少商也慢慢养成了这个习惯。
霍无伤每日会比程少商早起半个时辰,风雨无阻,每次都是将吃食准备好,再拥着人赖床半个时辰,然后两人一同起身。
有时候萧元漪都会惊叹,纵使她与霍无伤都重活了一世,可真要比起来,她也是做不到霍无伤这种程度的。
霍无伤与程始和萧柔嘉就着酒劲,三人倒是敞开了心聊了许多。
程始比不过两人的酒量,先一步醉倒在桌上。萧元漪让人将程始扶回房中,与霍无伤两人人又喝了许多。
“嫋嫋如今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了,一点也不像为人母的样子。”
萧元漪虽然是责怪,可脸上的笑意是一点也止不住的。
霍无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嫋嫋她值得,无论如何她都值得……”
霍无伤思虑几分,终究还是向同他“一样”的萧元漪说了自己的心病……
“阿狰……”忧思难忘。何以解忧?萧元漪知道,一味的回头看着过去,那只会永远抽不出身。
“阿狰,嫋嫋还活着……”
一句“嫋嫋还活着”就将霍无伤惊醒,是了,程少商是程少商,他霍无伤的新妇,萧元漪的嫋嫋--程少商,还活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无伤也不再纠结什么,起身跪拜萧元漪之后,骑着马,慢慢走向霍府。
霍无伤嗤笑,想来是最近跪拜萧元漪和程始的次数过多了,多到数不清了。
秋日私语,温暖入心。
霍无伤的瞳孔被太阳映照着,回去之后就着被温暖过的身躯呆呆的抱着程少商说着贴心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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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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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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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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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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