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烦人的声响突然将他惊醒,美梦破碎得了无踪影。
“嘭嘭嘭!嘭嘭嘭!”
霍无伤冷着脸,让梁邱起用力的砸着支行满的房门。
“吱呀…”
支行满盯着乱糟糟的头发,绕过梁邱起,冷冷的盯着霍无伤。
两个阎王冷着脸看着对方,怎么看都是个修罗场吧。
梁邱起心中担忧,怕两个人打起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谁知,霍无伤和支行满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进了支行满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梁邱起语塞,摸不清两人的想法。
梁邱飞见一直不启程,看了看日头,午膳时间也到了。所以就拎着食盒去厨房取了饭菜,放在霍无伤房中,待会儿三个人一起用膳。
“阿兄,你站在这里干嘛,咱去叫主君用膳吧。”
梁邱起抬头,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房门。梁邱飞假装没有看到旁边的阿史纳和阿尔何罕,只是翘起屁股,猛的将两人挤开,然后凑到梁邱起身旁。
“哎!你……”
阿尔何罕拉住阿史纳,轻轻的摇了摇头。
“……哼……”
梁邱飞叫得逞,对方也不跟自己吵,心中舒坦极了。紧跟着他就扒着自家阿兄,两人一同在门外等着里面,不知道和支行满在谈些什么的霍无伤。
一个时辰后,房门响起,霍无伤整个人放松的走了出来。身后是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自己,认真刮了胡须,更换了新衣的支行满。
“主君,已经谈妥了?”梁邱起在霍无伤走出房门后,就拉着还与阿史纳相瞪眼的梁邱飞跟上。
霍无伤脚下生风,回到房中,让梁邱起和梁邱飞坐下吃饭,吃完饭就马上启程。
如此,霍无伤不用多说,梁邱起也知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弟兄们都可以回家过年了吧。
梁邱飞还迷迷糊糊的,就被主君和阿兄拉着又是用膳,又是牵着出驿站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启程了。xiumb.com
阿尔何罕骑着马儿,和阿史纳并肩跟在支行满身后。他脸上的担忧,从出了驿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停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阿卡,你说什么不对劲?”
阿史纳的声音洪亮,一点也不知收敛,前方的支行满闻声,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没,没什么……”
阿尔何罕不知为何,被吓得一激灵,忙不迭的摆摆手,然后收敛住心中的想法,老老实实赶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①。
塞外的风景不错,可惜忙着奔波的将士们怕是只有此间事了了,才有机会好好欣赏欣赏了。
因为有支行满等人的带领,大军安稳又快速的进军至突厥边界。
这几日,支行满将自己的知识,见解………以及可敦的喜好,妹妹的喜好通通都教与阿尔何罕知道………
每离突厥前进一分,阿尔何罕就越是慌张害怕,他好像已经猜到支行满在这之后要做什么了。
这个猜测在他某天夜里看见支行满就着冷酒,漫不经心的服用寒食散时直接在心中确认了。
“主上……”
支行满手中捏着挂在胸前的小瓷瓶,闻言,抬眸看向门缝外的阿尔何罕。
“你来了……进来坐吧。”
阿尔何罕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下的,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在颤抖,手脚僵硬冰冷。
“何时……主上何时服用的?你明明知道……”
余下的话,被支行满轻轻的将手一挥,打断了。
“我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萨萨和可敦……交给你我才放心。”
见阿尔何罕只低着头,不说话,支行满踉跄的站起身,拍着阿尔何罕的肩膀道:
“我没多少时日好活了,原先我逼着他服用寒食散,在一旁嗤笑着,欣赏他为了这种药沉沦的样子。可等我服用了以后,我才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有谁比谁更了不起。”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支行满继续道:“你知道的吧?你很聪明,也许你早就看出来了,而我还在当局者迷……”
阿尔何罕的泪水顺着脸颊一颗颗的滑落。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那年主上第一次因为不忍心,而救了一个人。
那年也是主上第一次主动让欲望纠缠自己,控制自己的心……
“主上……他已经走了,他也不是好人……”
静默的男人喃喃自语:“可我……也不是啊……”
阿尔何罕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支行满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手中继续摩挲着胸前的小瓷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②。
阿史纳也在房门外默默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怕被里面的两人知道。
………
同年,十一月,是日大雪。塞外寒冷的冰霜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袭上身。
年关将至,霍无伤在支行满的帮助下,终于利用突厥的内部矛盾,将突厥东、西二部分崩离析。
支行满成功将可敦还有公主救了出来,可惜终归是晚了一步。
支行满看着大着肚子的可敦,还有脾性大变的妹妹,一家人无言,只能含泪相拥。
霍无伤将如今突厥的局面快马加鞭传回都城。
文帝看了捷报,心想:突厥想上位的人多得是,换一个好拿捏的,又不伤和气,又能互助互利。这没什么不好的……
突厥可汗被亲弟弟设计,可利可汗被忽视了许多年的次子突袭。两人都在各自部落中腹背受敌,看来可汗的位置终究是将他们二人拉入深渊。
支行满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眼中的怒火逐渐燃烧了理智。
反正如今的他已经吸食寒食散过多,对别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会对别人产生什么威胁。
想着,直接举起大刀,将两人的头颅卸下,挂在了旗杆上示威。
突厥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霍无伤和支行满两人都达成了对方的要求,两人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怕是也会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回程的日子来临,霍无伤临走时深深的望了一眼支行满。而支行满也只是笑,待霍无伤上了马,这才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
注释①:
王维《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
……
注释②:
李开先《夜奔》
登高欲穷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
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愁赋。
回首西山月又斜,天涯孤客真难渡。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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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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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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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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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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