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却开尊口,给了一个她能受的恩赏,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书,以后就摆在她面前了。
万慎轻轻咳了下,“娘娘,谢恩呀。”
祁疏萤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道:“妾…妾谢殿下…谢殿下恩赏……”
太子随意的抬手,“起来吧。过来坐着说罢。”
祁疏萤死死扣着自己的左手腕,不让它抖得那么厉害,“谢殿下。”
太子放下手上批阅的折子,微微侧头看着她,“要说什么事?”
祁疏萤脸色一变,万慎识趣的带着人退下去,祁疏萤身子微微前倾,“殿下,妾今日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母后的病来势汹汹,又久治不愈,故留心查验了一番,最后这结果,妾不敢擅专。”
太子准备拿折子的手顿住,“谁。”
祁疏萤盯着太子的眼睛道:“德妃娘娘。”
太子轻声轻气的念道,“云言川……”
祁疏萤不再说话,只盯着袅袅青烟的茶盏,太子却搁下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宫中的节俭之事,“母后的事你多留心,必要时候可假母后凤印,行皇后之事。另外还有一事,宫中用度裁剪,扼制奢靡之风,这事很得罪人,你多担待。”
祁疏萤起身站在一旁,跪下道:“是,妾领旨。”
太子虚扶她道:“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一事。陛下年事已高,母后哪里有庄良媛侍疾,陛下哪里也不能缺,我周朝以孝治天下,不可厚此薄彼。”
祁疏萤明白这是何意,在心里快速地将人选过了一变,颔首道:“妾明白了,回宫后立即着手安排。”
陈国临淄。
今日的临淄不同往日,全城肃静得不像样,谢松照挑起帘子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一排的士兵,甲胄齐全,刀剑林立。
归鸿眉毛像是打结了,拧在一处,“侯爷,来者不善。”
谢松照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善者不来。”
归鸿:……
谢松照看着归鸿回过来的头,抿着嘴笑道:“他们来者不善,我们就是良善之辈?”
归鸿无言以对,转头突然瞥到了松霜绿的衣袍,迟疑道:“侯爷,那绿色衣裳的好像是公子。”m.χIùmЬ.CǒM
谢松照脸上慢慢褪去笑容,“是他,他素来喜欢玉色的东西,怎么穿上了松霜绿……”
归鸿打趣他,笑道:“那自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松照摇头,“这颜色还是艳了些,扎眼。”
归鸿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顾明朝,眨了眨眼道:“艳……?”
谢松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颜色,轻轻松了口气,顾明朝身边站着的是顾长堪,常年征战的人身上总有杀气,光是站在那里,就总有一股送人下地狱的感觉。
归鸿紧了紧手上的刀,顾长堪却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把归鸿笑懵了,归鸿都准备好出刀了,毕竟这位王爷在传闻中的名声可不好。
“摄政王,恭明王,别来无恙。”谢松照钻出马车,脸上浮出一惯的笑,故意咬重了“恭明王”三个字,像是在提醒众人他的来意。
顾长堪笑容不变,伸出手去接他,“甚好甚好,本王家室和美,恭明王嘛……自然也是如鱼得水。不知雍昭侯,近来如何?本王听说,侯爷身体不太好啊。”
谢松照轻轻借力下来,“多谢王爷挂怀,在下身体无碍,前些日子只是偶感风寒,不想外界竟然说得这般严重。”
顾长堪手上用劲儿朝谢松照肩膀拍下去,“那就好……”
归鸿的刀架住了他的手,“摄政王,虽然我们侯爷身体无碍,但我们侯爷乃是天潢贵胄,可不是咱们这种粗人,您这一掌,便是小人都要招架不住,何况我们侯爷?”
顾长堪脸色不变,哈哈笑着撤手,“是本王高兴过头了。侯爷见谅。”
谢松照拱手道:“王爷言重了,只是我这侍卫担心我,故而多思量了些。”转眼看着顾明朝道,“恭明王安好?”
众人只当他要针尖对麦芒了,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顾明朝却沉稳的拱手,“自然安好,只是没有了师父的教诲,徒儿,有些不习惯呢。”
顾长堪回头训斥道:“顾明朝,真是怎么教都教你不会,咱们陈国叫的事‘先生’,乱叫什么,少学你婶婶,尽看些不中用的话本子。”
顾明朝抬眼,看着谢松照道:“幸得先生驾临,学生不胜荣幸。还请先生……多多赐教。”
顾长堪也不给谢松照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这才对了,侯爷,这孩子顽劣,还得麻烦你以后,多教教他。”
谢松照将他的算盘看得一清二楚,笑着道:“这话不消摄政王说,谢某自己的学生,定会放在心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猜不出,也拿不准,谢松照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反话。
顾长堪心中冷笑,行啊,你要玩这个,那就进宫吧,让杨云阔陪你玩,她对你们这些人最有法子了。
顾明朝见众人皆没有反应,便拱手道:“多谢先生。”
尤达站在他身边,已经和归鸿无声地对完了暗号。
顾长堪侧身道:“侯爷,走罢,咱们进宫。”
谢松照看着顾明朝,不客气的使唤道:“明朝,先生要上马车,怎么不过来扶一下。”
众人顿时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顾明朝愣了一下,慢慢踱步过去,顾长堪冷笑道:“先生叫你,你还磨蹭什么?”
顾明朝手法娴熟的扶着谢松照登上去,谢松照回头道:“明朝,先生初来乍到,不熟悉临淄城,你给先生牵马坠蹬可好?”
随行的使臣里已经有人忍不了了,顾明朝怎么回来的是一回事,他们陈国要不要他又是一回事,但有人要在临淄城里,羞辱他们的挂名王爷,那也是不行的,这事关脸面。
顾长堪却好无反应,甚至还责怪顾明朝,“顾明朝,先生教你诗书礼仪,让你现在得了个人模狗样的样子,你怎么还不思感激呢?”
顾明朝站在中间,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夹在中间被人当棋子甩过来抛过去的感受了。
顾明朝像是生生吞下了口气,“是,学生愿为先生效劳。”
谢松照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门边,轻声道:“我来了临淄,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顾明朝像是被风吹得呛着了,偏头咳了两声,“有,你身体如何了?舟车劳顿你受得住吗?还有,我想让你看我如何做,放手看我。”
谢松照叹气,“这个局,你筹谋了多年,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不到必要时候,我绝不出手。”
谢松照心中哀叹,我怎么敢再插手,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就该有个数。趁现在光景尚可,再教你一教,倘若日后我去了,你也好歹有个依旁。
好一会儿谢松照都没有再说话,顾明朝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伤着他了,抿着嘴想着如何解释,谢松照突然轻轻吐了口气,“明朝,你这些日子在陈国感觉如何?”
顾明朝脑子里想好了一半的话就这么断开,结巴道:“啊……我,我感觉还行,就是杨云的态度变了,顾长堪好像是为了他王妃跟杨云阔吵了一架,但侍卫太多,无法靠近,听不清……”
“我只问了你感觉如何,你倒是给我扔了一箩筐的话。”谢松照温柔的截住他的话头,“明朝,我来这里,明面上是为了你私自回国一事,在陈国讨个说法,还有就是陈国频频插手我国国政,制造‘假楚王’这两件事。”
顾明朝颔首,又想起来他看不到,连忙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馆驿落脚吗?”
谢松照想了想道:“差不多,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供我落脚。”
顾明朝发现有人在看他,于是侧身咳得撕心裂肺,借着最后回身的空隙道:“我拨了两个人给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
顾明朝的声音戛然而止,谢松照没有着急出声询问,果不其然,马上就听到有人说话,“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叫个大夫在宫门口侯着?”
谢松照默默的挪到后边去,听着顾明朝声泪俱下的话,“不必,多谢大人,本王只是……太久没有驾马车了,有些不太熟悉……”
这话与之前在杨云阔跟前说过一模一样,来看他的人心里的怀疑又消了三分。
“唉,王爷,没事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谢松照剩下的话都没听,打起帘子往外看,有使臣的眼睛一直瞟着他的马车的,立马就发现了谢松照,想了想,又觉得两人联手的可能少了。
“雍昭侯,咱们到了。”顾长堪打马围着谢松照的马车,笑得好像那索命的黑白无常。
谢松照轻轻颔首,随意又习惯地搭着顾明朝的肩膀跳下马车。
谢松照整理着衣冠,“明朝,给先生带路。”
顾长堪翻身下马,“用不着,慈盈宫近得很。”
谢松照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是,在下忘了慈盈是回来改的名字,失礼了。”
顾长堪大方当笑着,“无妨,明朝,给你先生带路吧。”
有使臣要反对,旁边的同僚死活拽着不让他出列。
好容易顾明朝答应了,带着众人往前走,那使臣见同僚松开了他的衣裳,立马钻出去,站到顾长堪身边,一把拉住顾长劝谏,“王爷。这事不妥啊!”
顾长堪恍如未闻,只只顾自的往前走,使臣直接抓着他不放手,顾长堪回头,凶神恶煞的看着使臣,“哪里不妥?”
效劳:出自《三国志·魏志·夏侯惇韩浩等传评》:左右勋业,咸有效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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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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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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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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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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