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折枝几乎是被拖上来的,苍白的芙蓉面上尽是血色,她缓缓抬起头来,费力的把血沫子咽下去,道:“大人,妾确实见过梅大人。”
游观台冷笑道:“这个本官知道。本官问你,你为何到青衫寺?”
画折枝呸出口血道:“狗官,我看你是是非不分,想要把这罪名安在我头上!”
游观台冷笑道:“这罪名不是你一介楚馆贱妇冷担待的!如实招来,你到青衫寺都做了些什么?!”
江愁眠看着状纸上画折枝招供的时辰,其中缺失的半个时辰不论怎么连都连不上,啜了口茶,将状纸卷起来,扔下堂道:“画折枝,这是照你供述所画图纸,本官想不明白这其中还有半个时辰去了何处?”琇書網
画折枝展开状纸,看完如遭雷击,口中含糊道:“完了……”
游观台又是一拍惊堂木,画折枝像是被惊得才回神似的,连滚带爬的往堂上来,嘴里直喊:“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游观台心知有戏,身子微微前倾,道:“那你便招供,你是最接近离案发时间出入青衫寺的一批人。要本官救你,那便如实招来。”
画折枝仰起脖颈,哭道:“是哪个要替我赎身的人!他做的这事!他杀了所有人!”
游观台步步紧追道:“你的情郎是谁?”
她咬字清晰,仿佛恨入骨髓,“拂仙街贺梅园,高歇。”
征西侯府,西江月。
初熏打起帘子道:“这青衫寺的案子还没结呢,姑娘怎生的这时候要去街上逛?”
向玉道:“那里是我要在这不安生的时候去,实在是我那顶珍贵的孤本落在哪里了。我不去拿回来,只恐再寻不见了。”
初熏道:“那咱们还是带着长昼罢,万一路上有个万一,她呀,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向玉拿帕子轻轻打她,笑道:“这丫头这张嘴,惯会讨人喜欢!”
长昼拎着剑跟在两人身后,初熏一直拿手扶着她。
待上了马车,向玉道:“咱们赶紧着些,要待晚了,只恐世子见怪。”
初熏道:“瞧姑娘急得,连去哪都没跟长昼说呢。”
向玉扶额道:“啊,瞧我这急得,去拂仙街姜杏园。”
长昼一手拿剑一手抖着缰绳,直奔拂仙街去。
待马车停了向玉似是急得不得了,连忙往里面去,长昼转了一圈在初熏耳边道:“没埋伏。”
初熏挂上笑脸,打起蒙尘的帘子进去道:“姑娘找咳咳……哎呦,姑娘来得急,我也忘了叫人来洒扫一番,叫姑娘受罪了。姑娘找着孤本了吗?”
向玉掸着案几上的尘道:“还在找,你若是不嫌弃,我这还有个好茶,泡来咱们解解渴,如何?”
初熏笑着接过来道:“婢子哪敢嫌弃姑娘所赐,能吃上姑娘这茶,是婢子三生有幸呐。婢子去叫长昼进来跟着姑娘,免得意外。”
初熏将茶泡好了,端进来恰好向玉也找着了她的孤本,便道:“可巧,这茶刚好给姑娘解乏。”
向玉嗔道:“我客居侯府,只得你个这般贴心的,你却一天天的尽叫我姑娘,把我叫的老端庄了,都不敢同你玩笑。”
初熏把茶端给她,笑道:“是,该打我这张嘴。那以后私下里我就管姑娘叫阿玉。”
长昼拿着茶直接灌下去,看得初熏直打趣她道:“可白白浪费了姑…阿玉这好茶,倒叫你牛饮,真拿来解渴了。”
向玉搁下茶盅嗔道:“你还打趣她,你这茶再不喝,就该凉了,也是白白浪费了”
初熏笑着掩面饮了,正要开口说话,却和长昼一道两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向玉拿着娟子擦着嘴角茶渍,起身拎着裙角从后门出去。
京兆府。
“快!快快快!大人说了要直奔拂仙街抓人,记住!是个喉咙哑了的!如若有人大白天罩着黑袍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魏班喝道。
又有衙役从衙门里风风火火的冲出来,道:“大人说了,实在抓不到活的,就地处决。”
魏班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百年也难遇这种大事,我肯定好好办!”
正阳宫。
“这一滴水没什么害怕的,滴在手上,身上,脸上都不要紧。”琴羽顿了顿道:“娘娘为了让你们静静心,服侍君上不能只靠媚,还得有做为皇室人该有的模样。这水滴石穿,便是尔等的第一课。”
美人穿着清凉,伏跪在白玉砌成的地上都觉得瑟瑟发抖,只能安慰自己,因该是冷罢。
皇后搁下茶盏道:“去库房取几件衣裳来,这都穿些什么,伤得本宫眼睛疼。”
一滴水没什么,但是正正滴在天灵盖上,那就是灵魂出窍。头顶一冷,脑子又疯,身上却给热得直冒汗。
“娘娘,妾有事禀告。”一个美人挣开束缚,跪着往前爬,直道:“娘娘,妾有事,有要事禀报!”
皇后轻轻蔑了她一眼,道:“参透了本宫用意?”
美人连连点头,头上金钗摇摇欲坠,急切的道:“妾参透了,参透了!”
皇后由着婢子擦着手指道:“琴羽,带她过来,本宫听听看她都参透了什么。”
美人被扔在皇后脚边,琴羽抬起她的脸,皇后道:“当得起美人二字,叫什么?”
“妾,妾叫,妾贱名萧瑟。”
皇后颔首道:“萧瑟…好名字。方才你说有要事禀报,是什么事?”
萧瑟以额触地道:“妾是,是荆,是谭贼送进宫来,来让陛下沉迷美色的。”
皇后嗤笑:“尔等目的,谭冠误之意,本宫什么不清楚?本宫今日叫你们来,是教你们做规矩的,不是看你们狗咬狗的。”
萧瑟把头磕得砰砰响,哭道:“娘娘,妾不敢隐瞒,谭,谭冠误他是想控制陛下,让他废后,然后力阻,卖您一个面子!”
皇后挑起她的下巴道:“好可心的人儿,我见犹怜,琴羽,带她换身衣裳,晋为九嫔之一的…昭容,赐居长秋宫罢。”
萧瑟连连叩头道:“谢娘娘,谢娘娘!”
其他美人都挣扎着要仿效萧瑟,皇后却道:“今日众位美人的规矩都做得很好,琴羽,送回甘泉宫罢。”
琴羽回来时皇后正在窗边观夏,便放轻了脚步,亲自把茶点端过来,轻声细语道:“娘娘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谭冠误在宫里的布局,还在忧虑什么呢。”
皇后捡着个精致的茶点道:“谭冠误不懂,人一旦入宫,就很难再忠心耿耿,她们想要的,可不是那个废物皇帝的宠爱,是安身立命。”
琴羽道:“婢子猜,他定是说过,生下皇子就高枕无忧了。”
皇后嗤笑道:“这宫里谁会让她们生下皇子?且不说本宫,德妃惠妃和三嫔会容忍吗?当年老皇帝用她们的孩子破局,结果却是血肉淋漓,这宫里,只有本宫的一双儿女保全了。现在这关头,她们知道好日子快来了,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皇子……她们也不会手软。”
青烟袅袅,一室安然。
拂仙街,贺梅园。
“姐姐!”
粗糙刮耳的声音响在身后,向玉一咬舌尖,眼泪飙出,转身拉着钟晚哽咽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这嗓子啊,姊姊听着心疼啊!”
钟晚一见她就不觉得喉咙撕扯痛苦,笑道:“姊姊,那秦综想把我押入燕都,我在路上趁他手下不备,逃出来了!我这嗓子没事!我以前攒了好些银子,咱们以后就可以浪迹天涯了!”
向玉撇过脸,眼泪珍珠似的挂在眼下,啜泣道:“是姊姊没用,叫你受这般苦楚。你现在赶紧走,别管姊姊。”说着就把腰上玉佩摘下来塞他手里,把他往门外推。
钟晚拉着她不放,疑惑地问道:“为何要走?”
向玉道:“我今日冒险出侯府来见你,就是为了你能活下去!秦综手下丢了你,今早已经赶入城,我听世子他们说,要捉了你顶罪!快走啊!”
钟晚急道:“我没有!”
向玉抹着眼泪道:“姊姊如何不知你?可是你我都是贱命啊,向来由不得自己……”
“闪开!闪开!奉命拿人!”
向玉望着院墙惊道:“啊!快走啊!”
钟晚一咬牙,下定决心。迅速把玉佩塞回向玉手里,把她推到隔壁院子后门里,拔腿就跑!白日里的夜行衣最引人注目,魏班喝道:“在前面!追!”
向玉淡定的轻轻揩去眼泪,把玉佩系回腰间,掸了掸广袖上沾到的灰,拎着裙角往回走。
刚刚转角就看到长昼抱剑站在月门处,初熏走过来道:“姑娘,世子在等你。”
谢松照轻轻嗅着茶盅,侧头跟顾明朝道:“这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倚门回首。”
顾明朝看着向玉接话道:“却把青梅嗅。”
谢松照啜了口茶,感叹道:“这茶果然要趁热喝,凉了,就是白白糟蹋了。”
向玉像个没事人一样福身道:“妾给世子请安。莫非是妾的孤本,世子也感兴趣?”
谢松照搁下茶盅,乜着她道:“世子爷对你那孤本不感兴趣。倒是很想为你刚才演的戏抚掌叫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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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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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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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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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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