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刚刚知道她可能没有死时就已经无数次构想过这一幕,却还是估算少了真正见面时的不舍和渴望。
他心里始终揪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难受。
以前明明触手可及就能拥有,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放弃。
到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抱她了。
“好久不见。”
安则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梁沅阑,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惊讶也就那一瞬间。毕竟遇见也不能改变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差已成事实。就是算是后面缓和了一点,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化为挚友。
“太傅这是要去京城?”
梁沅阑在听见安则的声音时顿了好一会儿,直到喉咙上传来一丝痒意,他才回过神,面不改色地咽下那股腥甜。
有丝丝血没有遏制住溜了出来,跑到口腔里面,惹得呼吸之间都带上了浓浓的血味。
胸口一揪一揪的疼,他却依旧语态自然,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我先离开了。”
“……”挽留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最终被梁沅阑压了下去。
他手背在背后紧紧握着,指甲往肉里扎,用疼痛来克制着自己过激的情绪。
喉咙里涌上来的血,疼得仿佛裂开的头,各种汹涌感情的交织,让梁沅阑有一种世界都陷入混乱的错觉。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依稀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纵然他真正想要的,是让她留下。
哪怕后面回想起来这一幕,他也没有半点后悔。
留下来,是想让心爱之人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每日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被发现,还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所以不能,也不敢。
他什么挽留的话也不能说,还必须拦着贺辞昼的人马、护送她离开。
京城不安全,那就由他来解决掉这些不安全的因素。
……
南珏虽然口上同意不追过来,但失去过一次的惶恐早已经深深扎在心底。
他无法忍受会再次失去她,在浓浓的恐惧和挣扎中,最后还是选择远远跟在后面,保证自己能看见她的身影就好。
但安则路上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跟踪,来来回回饶了几回成功甩掉了他。
南珏慌慌张张地到处找人,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处山腰上。
他看着安则从里面出来,一直揪着的心脏才终于落到实处。
贺辞昼在镇上呆了几个时辰,传说中圣女便带着据说是她继承人的青年赶来。
贺辞昼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西域圣女,然后缓缓转到旁边的安则身上。
大太监一看贺辞昼的眼神,立马就上前询问圣女。或许是在皇帝身边伺候久了,这话里下意识就带上了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
“怎么来见公子,还要带着兜帽?”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下一任圣女在完全成为圣女以前是不可以露脸的,这样会亵渎神灵,得不到神灵认可。”
圣女张嘴就开始胡扯,偏偏她一边瞎扯,一边还虔诚地对着虚空露出向往的表情,真诚到甚至看不出半点做作之色。
好在贺辞昼也只是一时兴起,目光从安则身上收回,撑着头坐在椅子上:“劳烦圣女了。”
安则也是没想到,之前说遇不到嘛那是真的五年都没碰见过,结果这现在一遇见干脆就全部堆在一起。xǐυmь.℃òm
圣女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人拿着一张单子煎了药给贺辞昼吃,辅以按摩针灸。两个时辰下来,贺辞昼的头疼还真就消去了不少。
头没那么疼了,贺辞昼脸上也依旧面无表情,看不见半分笑容。
安则在一旁为圣女递东西。
贺辞昼的目光直白又霸道,带着丝丝阴翳之色针一样往安则身上扎。好在她也蛮坐的住,顶着贺辞昼赤果果的目光依旧稳稳地从箱子里面拿出东西。
“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贺辞昼此行是保密的,压根没有透露他的真实身份。正好也不用来回禀君王那一套。
“在下张志。”
“张志?”
圣女收了东西,起身出去打算看看药煮的怎么样。
两人中间没了阻隔,贺辞昼便能直接俯身,轻而易举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张公子的身形看上去有些像我一个故人。”
安则只想跳过这个话题:“公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张公子就不好奇是哪里像吗?”贺辞昼笑不到眼底,光笑皮不笑肉,就像是刻在脸上的一层假面,“腰像,腿也像,哪里都很像。”
“可惜我这故人已经死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她其实压根没有死,而是藏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把她抓回来。”
贺辞昼的声音像是在下冰渣子:“如果她也在这里,或许也会和张公子一般,随意哄骗本公子吧。”
“开个玩笑,张公子可别往心里去。”
浓浓的杀意伴随着这句“开玩笑”的话卷席而来,明目张胆,没有半分掩饰。
贺辞昼是真的想杀了她。
为什么呢?是因为说谎了吗?
哪怕隔了这么久,也没有刻意去记,贺辞昼仍旧能轻易回想起那抹身影。
而这个未来圣子现在坐在这里,就仿佛太傅真的在他面前一样。
他并不在乎安则说假名,她叫什么自己毫无兴趣。他真正感兴趣地是她这副恰到好处的身体。
如果杀了她,再取下她的脑袋,剩下身体用冰棺封住……
美丽的东西,就该永远保存起来。
贺辞昼的眼神过于毛骨悚然,哪怕他下一刻就拿着刀冲上来要砍自己脑袋,安则估计都不会有半点惊讶。
“公子,药来……”
大太监一进屋就被这股诡异恐怖的气息笼罩。他一抬头就看见贺辞昼冰冷的眼神,心里一紧,差点没端住药脚一滑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是阿志惹得公子生气了?”圣女从外面走入,这满屋子诡异的空气才总算缓缓流动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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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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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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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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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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