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他们的分化,是从血赎仪式开始的。
经历过血赎仪式之后,很多人似乎都性格大变,变得六亲不认。
成为上人的儿女,不会再承认自己的父母,甚至变本加厉地压榨这些罪民。
最奇怪的是,从毡帽老伯的话来看,这些罪民的思维认知里,似乎觉得自己真的有罪,毡帽老伯甚至觉得,罪民服侍那些上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反抗。
这件事的诡异起源,就在于血赎。
莫向南怀疑,血赎可能从某种方面改变了什么。
任云舒明白莫向南的意思,但她没有证据,因为她自己都还没有经历过血赎,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冷静了下来,转过身,询问毡帽老伯:“二爷爷,我娘呢?”
毡帽老伯脸色更惨白了,哆哆嗦嗦道:“她、她已经……半个月前,她就……去世了。”
“什么!”
任云舒一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如遭晴天霹雳一般。
她的脸色也一直变白了。
就好像被抽光了力气,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去世的?”
“是……是……是……”
毡帽老伯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捂住了嘴,不敢再说话,拼命地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任云舒喃喃道。
“是……是……”毡帽老伯眼里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是长志……长志大人。”
他说完这个名字,紧紧地咬着牙:“我对不起您,云舒小姐。您的母亲和我一起做工,我没做好,长志大人要惩罚我,她……她替我受罚了,然后伤势太重,就……”
毡帽老伯再次跪在了任云舒面前,把头埋在地上,抽泣着。很快,他又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任云舒握紧了拳头,身上的气息愈发地躁动。
可是这次她没有发作。
她默默地朝毡帽老伯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扶着他坐下,拍着他的后背,又取出一颗药让他服下。wWW.ΧìǔΜЬ.CǒΜ
“云舒小姐,我……”
“二爷爷,和您无关。”
她咬着牙,然后站了起来,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
水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溅起一堆堆雪白的飞沫。
河边的风带着一股腥味。
也带着无尽的忧伤。
任云舒就那么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但始终吹不起遮住的右眼的那缕青丝。
莫向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失去母亲的痛苦究竟如何,他不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他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概念。
但他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如果出事,心情会是怎么一回事。
他会让动手的人付出沉痛的代价!
可是任云舒不行。
即便是她,在自己的种族里,也没有办法改变一切,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前往那座富饶的山峰。
因为她不是上人,没有允许,无法踏入那座山。
在鼓族,居住上人的山,被称作了纯洁的圣峰,任何罪民以及没有经过血赎的人,都上不去。
除非受到上人的同意。
莫向南走了过去,坐在了任云舒旁边。
他见识到了这个女孩的另一面。
茫然,无助。
昔日行事干脆利索的清冷女孩,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像是在抽泣。
或许,清冷只是她平时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她也会流泪。
莫向南犹豫了下,然后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反抗。
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一个依靠。
鼓族,明明是她的家。可是在家里,她却觉得自己孤单无助。
她能依靠的,只是一个外人。
莫向南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搂着她,迎着河边的风,默默地坐着。
过了许久,任云舒才抬起头,看着莫向南。
看着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生,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干净,明亮。
不知为何,这样一双眼睛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好像有他在,一切问题都显得没有微不足道。
“抱歉。”
任云舒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丝疲倦。
“我会帮助你解决这些事,查清楚你们族里的诅咒,我保证。”莫向南道。
任云舒沉默着,她忽然很心安。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生的性格。
半晌,她转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莫向南的手,还抱着她的肩膀。
“噢,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拥抱,那个……刚才……”
莫向南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谢谢。”
任云舒低声说道。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男孩子这样接触她的身体。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她不排斥被莫向南这样一个男生抱着。
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曾经的她,一直都用清冷的气势封闭了自己,对任何男生都拒之千里。
也许是因为自己种族血脉的原因,她拒绝去思考那方面的事情。
五氏族中不乏有各种天赋高超长得英俊的富家子弟追求她,她都很排斥。
可唯独眼前这个眼睛纯净的男孩,她没法排斥得起来。
这让她感到一丝慌乱。
这样的自己是否会变得软弱?
“我该回去了,我爹不知道醒了没有。”
任云舒站了起来,没有再去看莫向南的眼睛。
她怕自己陷入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会越想越乱。
“我跟你一起回去。”
莫向南并不清楚任云舒在想什么,也站了起来,跟着她往回走去。
“那个长志是谁?”他又问道。
“他是我二爷爷的孙子,我的一位堂兄。”任云舒说道。
“你二爷爷……那岂不是刚才那位老伯的……”
“是。他和我姐一样,变得六亲不认。”
莫向南想起了刚才那位毡帽老伯的话,他居然称呼自己的孙子为“长志大人”,这个种族,罪民的身份,让所有的亲情都荡然无存。
这让他很反感。
鼓族的血脉制度,十分病态,就像是未开化的古人一样,仿佛回到旧时代的奴隶社会。
任云舒想改变的就是这个病态的异人种族制度。
——
两人走回到自己房子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前面好像有哀求声传来。
他们往远处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华贵衣裳的青年人正站在茅草屋边,神情澹然。
这个青年人气质非常地出众,就仿佛是一位谪仙下凡,身形翩然。尤其是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就像是浩瀚星辰,让他更显俊美。
这样的人,出现在茅草屋之间,与四周的破败荒凉显得格格不入,这里到处都很肮脏,黄土杂草,灰尘遍野,多待一刻好似都会玷污了他。
青年人手里还提了个袋子。
那个袋子,正是任云舒刚才给的毡帽老伯的。
而他的前面,赫然跪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罪民,有几个罪民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身上有一些血痕。
毡帽老头跪在最中间,不断地磕头着:“长志大人,那些东西不是我偷的,是……是云舒小姐给我的,真的,我没撒谎。”
任长志!
莫向南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皱眉!
任长志,就是毡帽老伯的孙子!
也是杀死任云舒母亲的罪魁祸首!
传说中的上人。
他原先以为这些上人都会在那座圣山,没事不会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
“这些东西就是我丢失的!你这个卑贱的罪民,还敢狡辩!”
任长志朝着毡帽老伯啐了一口。
尽管他有着出尘的气质和外表,但是他却做着粗鲁而泯灭人性的行为。
因为跪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爷爷!
毡帽老伯吓坏了:“我真没偷,这是云舒小姐给我的,长志大人您明察。”
“你个老不死的!我今天下来本来是要找无故旷工的任济生,却发现了你竟然敢偷我的东西,偷了东西还敢不承认!我先抽你一顿!”
任长志举起手里的鞭子,朝着毡帽老伯狠狠地抽了下去!
他看上了刚才任云舒送给毡帽老伯袋子里的东西,要占为己有,索性就诬陷毡帽老伯偷东西,这样东西也来得光明正大。
因为他知道罪民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在这个罪民山上,上人就代表了真相。
他说哪个卑贱的罪民偷东西,那个罪民就必须有!
休!
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呼啸声,朝着毡帽老头抽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再来毡帽老伯身边,将那根鞭子牢牢地拽住,随即一只脚踹了出去,直接踹在了任长志身上,将任长志给踹飞。
“不可原谅!”
任云舒清冷一喝,一脚将任长志踩住。
她的眼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无论是母亲的仇恨,还是毡帽老伯被诬陷,都让她的怒火难以压制。
任长志在看到任云舒的时候,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任云舒,你胆敢对我动手!你个卑贱的罪民,活得不耐烦了!”
但任云舒手里出现一把匕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朝着任长志的脑袋刺了下去!
她无法原谅这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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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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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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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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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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